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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第三十一章 怀疑与验证（第1页）

在场的人都失去了母亲，所以此时此刻他们的痛苦都是相通的，眼泪也都是货真价实的。

沈砚白本已是铁石心肠之人，可在这样的情境下，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竟好像要跟着落泪了。他连忙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在齐雁来面前露出马脚。继而想到了母亲的重托，如今的情势很利于他们，眼看着复国有望，于是不再伤心了。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着齐雁来与自己一同斩断了靖朝的龙脉，就可以取而代之了。龙脉是受上天护佑的，如果他强行改朝换代必然要遭天谴，所以龙脉要先死，才能用凤凰血脉续上，云流国才有机会卷土重来。

他本可以强迫齐雁来这样做，毕竟无论是宋芳菲还是齐健，都是她的软肋，他都可以作为人质来逼她就范。她这个人最重感情，为了他们是一定会答应的。可他心里还是不想这样，才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看看靖朝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助他登上皇位。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何况他已经间接害死她的亲人，实在不想更加伤害她了。

齐雁来的眼泪是真心实意的，不光是在哭慕夫人，更是为了自己的母亲，父亲，还有哥哥。她早就想这样哭了，只是一直处于一个很矛盾的境地中，就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就好像人已经麻木，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方面她想要找李元宇报仇要他以命偿还，可又因为他是皇上，而父亲兄长始终恪守的臣子本分束缚着她，让她没法横下心动手。一旦杀掉了他，那就是将父亲兄长的努力和忠心全部付诸东流，因此她只能想想而已。

另一方面她也想与沈砚白拼命，替家人报仇，可却打不过他。就算他不会还手，她心中还是不忍伤他太过，何况此前他还救过她不止一次，因此她也没法说服自己去索要他的性命。

怎么想都想不通，就好像是一笔烂账，让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每每想起心中都是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慕夫人已被放置到了棺材中，灵堂上满是她喜欢的各种鲜花，牌位后面悬挂着她的画像。她早有嘱咐，身死之后要人把她也烧了，撒到湘君墓边的河水中，这样她们母女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慕九歌身为城主，无法一直停留在灵堂为自己的母亲忧伤，因为这一场场的恶战下来，还有很多母亲失去了儿子，不光只有他失去了亲人。故而他只能将深深的悲伤藏在心中，打起精神处理城中的事务，还要去慰问受伤的兵士，抚恤阵亡兵士的家庭。

慕九章则要负责迎来送往，接待前来吊唁的人，还要张罗丧事的一切，晚上还要守灵，眼下早已一片乌青。

与他们的忙碌不同，齐雁来作为女眷只需要专心地陪着落泪，怀念着与慕夫人相处的时光，也无法避免地想到了湘君。慕夫人也算是得偿所愿，终于去极乐世界陪伴自己的女儿了。

这几日她似乎把过去憋着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此刻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以至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才收住了眼泪，叫人去请归云医师过来看看。

沈砚白其实一直在附近看着她，因此很快就赶来了，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心里也跟着难过。他知道这眼泪不光是为了慕夫人，还为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自己最终还是只能选择伤害她来完成自己的大业，她因此恨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奢求他的原谅，可心中还是不舍。

“少夫人不可再流泪了，不然会有失明的危险。”他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一些，实在是不想看到她为别人流眼泪。“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吧。”

齐雁来果然吓了一跳，只好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尽量控制的。”

“我这里有些药膏，如果少夫人不介意的话，我给您涂上些，可以很快缓解。”

“那就麻烦你了。”齐雁来也不在意那些虚礼，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城主夫人。她的眼睛确实很难受，急于赶紧恢复，这种看不见的感觉实在是很没有安全感。

沈砚白取出药膏均匀地涂在她的眼周，然后轻柔地开始了按摩。齐雁来只觉得这药膏清清凉凉，肿胀疼痛的感觉一下子就减弱了一些，可见真的有用。虽然这手指的触感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可也没有多想。

“夫人闭着眼睛休息一个时辰，再睁眼的时候就会感觉好多了，只是这药膏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控制一下情绪。”她闭着眼睛的模样甚是安静，而且她看不见也能让他更自在一些。当她眼含泪水地看着他的时候，沈砚白总是觉得心痛不已，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拥抱她安慰她。

“好，多谢归云医师。”齐雁来道过谢，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这场景实在有些尴尬，她想说叫侍女过来，可也知道眼下府中人手不够，她这边是叫不到人的。可这样待着实在不舒服，她只好开口跟他问一些药王谷的事情，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没想到倒是聊得很投机，好像她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明白，交流起来十分顺畅。这样的感觉让她想到了沈砚白，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人莫不是沈砚白假扮的？

“我看那天，归云医师也很难过，你与慕夫人可是旧识？”

“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便有些忘情了。”没想到她竟然注意到了，可见此时的她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单纯，他还要更加注意不要露出破绽来。

这时只见齐雁来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因为眼睛上涂满了药膏，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走走就踩到了裙子要摔倒了。沈砚白快步上前扶住了她，却被她反手扭住，另一只手则摸住了他的脉门，想要探查他是不是有凤凰血脉。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砚白早就有所防备地封住了自己的凤凰血脉，因此她只能摸到普通的脉象而已。果然是进益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即使眼睛还看不见也亲自过来验证了。

“少夫人这是做什么？”他假装被制住而动弹不得，语气中还带着慌乱。若是她眼睛上没有涂药，就能看到他的眼神波澜不惊，根本没有被吓到，反倒有一种看到她进益的欣慰之情。

“抱歉，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你像个坏人，所以才来探查一下。”齐雁来无法解释自己的举动，只好半真半假地说着。

沈砚白苦笑道：“那我还是离开吧，再有小半个时辰，夫人把眼睛上的药擦干净就可以睁眼了。”

原来在她心中他就是个坏蛋，也许还是十恶不赦的那一种吧。尽管自己多次救过她，她还是不为所动，可见他们是真的没有以后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高明，被她发现了自己的真正面目，如果一直藏得好好的，是不是他们还能在一起？

或者，抽走她的记忆，她就还是属于他的。

一时间他被这样的想法占据了心神，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着抽魂的可能性。要知道她也是凤凰血脉，不会如普通人那样好实施，很容易被她察觉到。

本来之前已经打算放弃她了，可这次再见面，又觉得不能放弃。这是他灰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和热，他既然能坐拥天下，为什么不能留住这束光呢？

雁儿，你可还能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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