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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风带着点点暖意,宁语大清早的就被童老头叫着去了衙门,因为今日开庭审理苏长生的案子,宁语是找到案子的主办人自然也要在场。
宁语没有想到,她会在公堂上看见廉安郡王,郡王依然是穿着他蓝色的袍子,腰间玉带上系着他专属的龙纹玉佩,他端坐在下首,上座的刑部侍郎却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这位不怎么出门的王爷今日就这样坐在他的下首,让他实在琢磨不透是什么意思啊。
廉安郡王起身拱手行了个虚礼:“侍郎大人不必介怀,那苏长生本是本王府上的官家,原本以为只是犯了些克扣下人工薪的小事,没想到竟与陶家村灭门惨案有关,本王作为旧主,自然需要旁听。”
虽然袁侍郎并没有见过这个旧时的下人犯罪都要来旁听的王爷,但毕竟人家的品阶摆在那里,袁侍郎只有点头的份儿。
廉安郡王的目光落在了童老头身边的宁语身上,见惯了宁语梳着小小的把子头穿着粉嫩的侍女服,一时间看到宁语穿着绛色的官府竟然觉得惊艳。
她的长发高高的束起,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身边的捕快闲聊,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自己,廉安郡王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失落。
“你看廉安郡王一直看着你,他是不是瞧上你了?”宁语身边的龙七开始八卦了。
宁语只得扔给龙七一个白眼然后低声道:“说不定他在看得是你呢,说不定他看上的人是你你。”
“你胡说什么啊!”龙七真心觉得宁语的一张嘴十分的毒:“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在郡王府待过一段时间的,谁知道人家郡王是不是瞧上你了呢!”
“我看你是希望郡王瞧上你自己!”宁语继续白眼道。
若不是在公堂上,龙七觉得自己肯定已经给宁语一脚了,他朝宁语呲呲牙,便再不言语。整个案子审下来,苏长生没有辩驳,承认了自己买凶杀人的事实。
从开庭到结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对于宁语来说却很是煎熬,廉安郡王的目光似乎没有离开她,就算离开,也不过短暂的一瞬,宁语觉得自己就像踩在瓷片渣上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案子审完了,宁语觉得自己异常的累,回家的路上宁语都是恍恍惚惚的,童老头一直在宁语的身边,生怕宁语一个不小心就被车撞倒。
行到栗阳胡同口,童老头忍不住唤住了宁语,宁语这才魂魄归体似的答应了童老头一声。
“你今日是怎么了?”童老头皱眉道。他的知觉告诉自己宁语着不正常的反应和廉安郡王有关系。
宁语摆了摆手,疲倦的笑笑:“我没事儿,师父你不要担心我了。”
“你在郡王府的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童老头皱着眉头问道,宁语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都是从郡王府回来之后才有的,但若是要说哪里不正常,童老头还真是说不出来。
“我真没事儿。”宁语强打起精神道。
童老头也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宁语的性子,就算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埋在心里,谁怎么问也不会说出口,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孩子,她是个女孩子,倔强得让人心疼。
还是一个人的生活,宁语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子,就像她从来没有去过郡王府,就像她从来没有认识一个叫祁越棠的郡王。
宁语是个健忘的人,她渐渐的不会再想起廉安郡王,时间吞没了四月的那份悸动,钟宁语还是原来的钟宁语,她从未改变过。
童老头怕宁语在家憋坏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生之后,还是让宁语回到了衙门,因为破了苏管家的案子,宁语的俸禄得到了提升,对于宁语来说这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童老头为了庆祝这事儿,专门在家里摆了酒席,请了龙七和宁语的几个师兄们一同吃酒,宁语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几杯下肚便已经满脸通红。
夜已深,栗阳胡同里时不时的传出几声犬吠,月明入白昼,宁语坐在自家的围墙上发呆,夜风已经吹散了她的酒意,只是身上的酒香未曾散去。
身旁坐下来一个人,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宁语,宁语抬眼看向龙七,缓缓的摇头:“你喝吧。”她看了看还亮着灯的童家,不由得问道:“师兄们今天都不回家了吗?”
“都喝大了,马上宵禁了,在师父家挤个大通铺也没什么。”龙七笑道。他看向宁语,记忆中的宁语总是爽朗的笑着,红色的瞳孔带着天生的吸引力,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似的。而现在的宁语,耷拉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头顶的明月,她在想什么,龙七一无所知。
“你在想什么?”龙七问道。
宁语没有回答,却咧开嘴笑了,她突然转头看着龙七,这是她的师兄,嘴贱心软的师兄,她甜甜的笑道:“师兄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吗?”
宁语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说一遍,就想把心里积攒了十多年的怨恨说出来。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不要我了,或许是因为我天生异瞳,或许是因为嫌我累赘,她改嫁了,将我丢在了栗阳胡同,若不是师父可怜我,我早就死了。”宁语苦涩的笑着,眼泪像是凝固了一般,即使再难受也流不出来。
“就是咱么这栗阳胡同里的秦家二姨奶奶,你知道吧?她嫁进秦家做了小妾,到现在为止,秦家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这辈子就这样见不得光的活着,到哪儿都只能说自己是个孤儿,其实我是比孤儿更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宁语说着基本已经没有了悲伤的情绪,只觉得可笑。
她不是个只看重身份的人,但私生子这个名头顶在她的头上,有时候真的就像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龙七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宁语的头,初夏的风拂过,将他那句话带过宁语的耳边,他说:“如果你嫁不出去了,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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