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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2页）

陈宇打着圆场附和道：“其实这个游戏也挺好，一来可以增进相互之间的了解，二来这样面对面的把问题说出来也可以帮助大家发现自己身上从前没注意到的缺点改进自己。”

陈宇说话时面上总带着温和笑意，言辞诚恳，安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玩吧，我不想玩。”

简莹莹抬起头，“安安？”

安歌朝她笑笑，“没事，我不回去，我在旁边看你玩。”

“好吧。”也是，都怪乔希提的这个破建议，这个游戏这么无聊安安不想玩也是正常的。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勉强，陈宇又重复了一遍规则，这才宣布游戏开始。

“谁先开始呢，有没有人想第一个说？”陈宇犹豫着，目光落在在场的人身上，大家都不说话了，有的干脆假装没听见，或低着头，或左看右看。

也是，这种事，谁愿意做第一个出头的人呢。

简莹莹心里才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看大家都不作声她觉得有些奇怪，踊跃道：“我来我来，我先说。”

闻言，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心里当然也有不喜欢的人，可能还远不止一个，但要挑谁来说，怎么说，都不是件轻松的事，前头有了人打样照着依葫芦画瓢总比自己得罪人来得强。

乔希一看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就知道她要说自己，她抢再陈宇之前开口道：“我看还是我先来吧，规则是我想的我也比较熟悉玩法，我先来给大家示范一下。”

这个理由确实很合情合理，没人会反对。

乔希笑吟吟的扫了一眼场上众人，目光落在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身上，直接道：“在场的这些人里，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林溪了。”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满意的看到女生明显瑟缩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她整天不声不响的简直闷死人了，而且也不好好打理下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的看了就影响心情。林溪不要生气哦，我们只是玩游戏，大家都会被说到的。”

她一说完，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有了榜样，其他人也都放心大胆起来。

“我要说的也是她。”乔希旁边的女生抬起下巴向林溪的方向点了点，绘声绘色，“哎哟，终于有人明白的我痛苦了，我跟她同桌快一学期了你们知道我多惨吗，上课无聊有同桌等于没同桌就算了，还要天天忍受她身上奇怪的味道，你们不知道夏天那股怪味有多难闻，林溪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洗澡，真不知道你室友怎么受得了...”她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捂着鼻子，好像真有什么味道传过来似的。

跟前面的人相比，陈宇明显神情轻松得多，面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林溪，我没有什么恶意啊，就是我觉得女生还是活泼开朗些的好，不要把自己弄得每天死气沉沉的。还有你的脸，看起来特别...”他顿了下，似乎在努力寻找委婉的措辞，“特别油腻，你也学学其他人注意下护肤什么的，你看你脸上那些痘，看起来多不美观啊是吧，没事就多来操场跑步减减肥，你不觉得你的校服穿在身上都比别人紧吗？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只有知道自己的问题你才能去改正去变得更好。”

他语气轻快戏谑，大家都听得捧腹大笑，似乎这真的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林溪，我不是针对你啊，你看这么多人说的都是你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了吧...”

终于，当后面的人也都接二连三都把矛头指向同一个人，场上的气氛已经完全变样了。

连最迟钝的简莹莹都觉得不对劲了，“喂，你们这么说话也太过分了吧。”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些人吗，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些口若悬河，慷慨陈词的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但这样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去想这么做对不对的，她的一点异议声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加激烈的玩闹中，像一滴水落到海里，连一朵小水花也没有溅起。

林溪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已经石化了的雕像，褪了色，僵硬的埋着头，脸色煞白，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整个人都抱着膝盖努力往后缩，蜷成小小的一团，好像这样就不会再引起他们的注意一样，这些人把这里围成了一个圈子，只有她在圈外。

她能怎么办呢，大吵大闹还是哭着跑开。她这么可笑懦弱的人，连这样最基本的反抗都办不到。

安歌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目睹这么一场闹剧，她跟林溪并不认识，只隐约记得是一个不爱说话，戴着眼睛笑起来很腼腆的女生。

他们说的话是不是属实，林溪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大到让所有人都忍受不了她不得而知，但是这样一群人借着游戏的名义围在一起对一个人口诛笔伐，取笑嘲讽一定是不对的。与其说大家真的都讨厌她，不如说是以她的名义给了所有人一个情绪宣泄的发泄点，大家都高高的站在台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点评指责其他人，她就是下台时最好踩最便捷的一个台阶。

她心里一阵恶心，比起直接的打骂，这样的“玩笑”反而把人的另一面暴露的更加真实彻底。大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本应该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这样令人作呕的嘴脸。

“不好意思。”她实在看不下去，突然站起身，出声打断正在喋喋不休的女生，“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也想一起玩这个游戏，可以吗。”

谁会说不可以呢，在学校里漂亮的女生总是受欢迎的，即使乔希有些不满，也只是撇撇嘴没说话，陈宇更是大献殷勤说了一大堆讨好的话。

你看，人就是这么现实势力，不管是在哪个年龄段，即使是本应该最单纯的高中生，除开你的为人性格不说，你的外貌，成绩，家世，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都会影响他们对你的态度。她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陆衡，大家都怕他，所以就算他有一万个不好也没人敢去指责一句，而林溪，就算她再善良温柔，处处小心，也不会有一个人珍惜，反而会把这种包容当作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泥淖。

“我想说的人可能不止一个，而且我怕说的太过你们会生气。”她微微侧头，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抿抿唇，梨涡浅浅，眉梢眼角都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宇看的心神荡漾，哪还顾得上别的，“没关系，几个都行，规则也不是死的，大家知道是玩游戏都不会当真的，你尽管放心说就是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她莞尔。

“第一个就是你。”她没有坐下，居高临下的看向乔希，“我觉得会提出要玩这种游戏并且第一个引导大家去攻击别人的你真的恶毒透了，你就这么享受踩着一个人站在高处的感觉吗。”

“第二个就是你，我实在很难想象一个男生能这么伪善，又想做坏事又要装圣人。”

她皱着眉一口气把话说完，“谁给你的权力拿别人的外貌来做取笑的谈资，如果用轻松的语气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说这种恶毒的话就不算有错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的身高真的很矮，建议去买一双增高鞋垫，还有你戴眼镜的样子蠢透了，就像一只青蛙。噢对了...”她学着先前他们的语气笑着道，“不要生气，我只是提出意见帮你们改进自己而已。”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只是大家都这么做了他们似乎也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放任自己，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把这层纸捅破。

“别着急。”她看向在座其余表情各异的人，把最后两句话说完，“第三的就是你们了，如果你们真的对她有这么多意见，完全可以选择私下里告诉她吧，这样急不可耐的跟风，究竟是处在群体中的趋同心理，还是本就想找一个可供你们宣泄情绪的靶子，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自己就行了，对吧？”

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完，她觉得浑身都畅快了许多，难怪会有人选择我行我素，原来不考虑后果不去在意别人眼光是件这么爽的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会有负罪感，可也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闹剧中，每个人都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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