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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落幕(第1页)

马芷芸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回家的,路上好像下了雨,行人弯着腰顶着衣服匆促逃离雨幕,看见她失魂落魄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泥泞的水坑,纷纷投来像看傻子的眼神。

她似乎摔了几跤,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只后来清醒后,发现手臂、膝盖均有几处清淤,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马芷芸浑身泥泞地回到家,双目呆滞,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马夫人在大厅里急得来回转,瞅见她,立马扑过去,抱着马芷芸大哭:“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为娘不逼你了,不逼你了,你不要吓我啊!”

马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手指掐着眉心,分外疲倦。

自己的女儿,哪能不心疼。

可他是逼的最紧的那个,这会儿连跟马芷芸说句话都不敢,生怕刺激到他。

半晌,马老爷干巴巴地道:“站那里干什么,浑身湿透了,也不怕得风寒,还不去洗澡。”

“对,对!”马夫人连忙点头,吩咐下人去烧热水,没忍住拍了自己的手背一下,内疚道:“我是昏了头了,竟然连这也没想到。芷芸啊,等会儿洗了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啊,听话。”

马芷芸像个游魂似的离开,全程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看家里人一眼,她人在这里,心却早就飞走了。

马夫人瞧着她的背影,没忍住哭了出来,捏着手帕捂住嘴,红着眼睛瞪马老爷,怒道:“都是你,非要让女儿嫁给那什么姓叶的,现在把女儿逼成这样,你满意了?”

马老爷冷冷一笑,道:“你可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叶家公子,你不也中意得紧吗?”

马夫人微微瞪大眼睛,反驳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你是一家之主,家里人不都听你的么?若非你拍板做主要那姓叶的小子做女婿,我哪能跟你一唱一和?”

马老爷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马芷芸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可能不心疼。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心中自是有悔意的,也在重新衡量与叶家的婚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马夫人指着鼻子骂。

这件事情,责任一人一半,谁也别想推脱出去。

马老爷冷冷道:“我是一家之主?什么都听我的?十年前,翠柳怀上我的孩子,我让留下孩子,你寻死觅活也要赶走那孩子,最后还不是依了你。”

“哼。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强硬一下,省的做了好人还要被你颠倒黑白。”

马夫人愣住了,微微睁大眼睛,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马老爷竟会拿十年前的事儿出来说……

那件事,是她心头之痛啊。

马夫人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马老爷似乎也觉得说的太过了,低头咳嗽了一声,佯装喝茶模样,掩饰尴尬。

片刻的寂静之后,马夫人的嘴唇开始哆嗦,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指着马老爷,声嘶力竭地痛哭道:“果然,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你是恨我的吧。恨我没有让你的小心肝和那个孽种进门。姓马的,你就是个负心汉!”

马老爷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眼睛瞪得像铜铃,极力压制着心口的怒火。

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

他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一辈子都在为妻女付出,到头来却要被这样责骂。哪个当家的会被媳妇儿指着鼻子骂?哪个当家的枕边没有几个可心人儿。

就他没有。

他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活得一样窝囊。连街边的乞丐都比他潇洒。

马老爷冷声道:“不过一个婢女而已,睡了就睡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何一哭二闹三上吊。孩子的事情,当时我母亲健在,与你说的清清楚楚,孩子留下来,记在你名下,由你抚养,给那女人一笔钱,买断关系,可你死活不肯,孩子落地只是个婴儿,什么记忆都没有,只会把你当成他的亲生母亲,你却非要赶尽杀绝!”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马老爷就忍不住痛心。那时他找算命先生算过,翠柳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那时马夫人生下马芷芸两三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和他母亲都想要个男孩继承家业,翠柳肚子里的孩子,简直就是在干涸的沙漠中送来的一滴清水啊。

马夫人却怎么也不干,甚至请动娘家,非要逼走翠柳母子。她信誓旦旦地说,儿子,她会生,她不会养一个孽种。

马老夫人不愿闹得满城风雨叫别人看笑话,最后只得依了她。这件事情过去不久,老夫人重病,撒手人寰。马夫人一个操持家务事和老夫人的后事,竟累的病倒,请了大夫才知道,她是怀孕了,可因为太过劳累,孩子没了,大夫说,她以后很难再怀孕。

马老爷当时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报应啊,他想。这就是他把翠柳母子赶出去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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