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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彪还在刘国栋的这句话里没缓过神来“王大鹏,已经,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风光无限的表哥就这么死了,表哥二十出头就离开老家平乡来到雷城打工,凭借能吃苦的狠劲儿和灵活的处事风格,不仅很快就挣上了房子车子,还娶了女大学生当嫂子,就这么个每次回村乡邻们都恨不得夹到迎接的大人物,就这么死了。
张万钧看着王大彪面色惨白的样子,豆大的汗珠从他黑红的抬头纹中间划过,厚厚的嘴唇微微颤抖。看来王大鹏的死讯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冲击,“怎么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你不要紧张,把知道的事都讲清楚。”
王大彪是三年前来到雷城打工的,当他拿到第一份工资后就投入到了城市生活的灯红酒绿之中。抽名烟、喝洋酒、找小姐、玩骰子……工地上多少个烈日下汗水浇灌出来的工资很快就被挥霍一空。有一天,他揣着手里仅剩的三百块在市北区海坡桥边上的一家游戏厅玩老虎机,旁边坐了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年轻,他不玩就在一边看。等到王大彪手机的筹码玩光了,他就从兜里拿出五十枚游戏币拍在桌上,说是借给王大彪的。
王大彪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不用白不用就继续玩了起来。之后几天,王大彪有赢有输,手头宽裕了就把借来的游戏币还上,输的精光后就再找那个年轻人借,一来二去相处的多了,王大彪也就知道了这个人外号是“钩子”,专门跑场给人借钱。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什么本事,但他背后有个叫钱庄的团队,可以借钱。
从简单的游戏机厅里的游戏币到赌厅里的筹码,以及社会上的贷款,都可以找钱庄借,当然他们的利息收的也高一些。不过钱庄有个奇怪的规矩,找他们借钱必须有熟人担保,而且是借的越少利息越少、期限越长,借的越多利息越多、期限越短。
王大彪就跟着“钩子”混了大半个月,直到有一天他晚上玩完准备回去睡觉,出赌厅门口看到“钩子”站在边上。王大彪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走到“钩子”边上,瘦瘦小小的钩子抬手就是一巴掌。女孩直接被搧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哀求。“钩子”不为所动,直接拽起女孩儿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墙角……王大彪后来还清了借款,找了个老娘生病回家照顾的理由和“钩子”断了联系。
“钩子”似乎不以为意,分别前给了王大彪一张卡片和一个电话号码,卡片上是铜钱、元宝铺成的金黄背景,只印了“地下钱庄,性命相贷,逾期欠款,天堂还债”十六个字,电话号码王大彪从来没有打过,因为钩子告诉他这个号码只能用一次,打过了就联系不到他了。
“我真没想到,表哥会被钩子他们害死。他过年回家的时候,还给村里小学铺了新跑道,换了新桌椅,他那么有钱,怎么会还不上钱呢?”王大彪自问自答的的说到。
“王大鹏是什么时候知道地下钱庄的?”张万钧问到。
“就是过完年,有一次他来工地吃饭,喝了几杯酒突然垂头丧气的,说是今年经济形势不好,好多工程款都压着发不下来,问我有没有可以借到钱的路子。我就突然想起了钩子的卡片,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久,最后在以前的旧裤兜里找出来。表哥看到卡片上那几个字还笑了起来,我以为他是能借到钱高兴的,现在想起来可能那时候他就有预感了吧。”王大彪一股脑说完,像是整个人都耗光了精神,瘫坐在椅子上。
“你还有钩子留得那个电话吗?”刘国栋问道。
“电话,我当时用铅笔写在卡片上给表哥了,我这儿没有了。”王大彪说到。
侦查工作进入第七天,专案组再次召开集体会议。副组长曹志彬介绍了目前的案件情况:死者王大鹏身份已确认,法医组对死者遗体进行了修复和复验,没能发现新的证据。用来藏匿死者遗体的紫色行李箱仍未查明,专案组对中庄桥南的各卡口录像进行了复查都未发现可疑人员。行李箱内发现的女士围巾确认为死者妻子闻君的物品,围巾上能提取到只有死者一家和保姆周阿姨的DNA。死者妻子闻君有犯罪嫌疑,满足时空条件,但犯罪动机不明,犯罪行为刻画不符,缺少直接证据,调查闻君通讯记录,23日起未和王大鹏联系。摸排组调查确认王大彪工地上离开的四川民工就是王大鹏家保姆的二儿子周建豪,四月三十号返乡目前正在泸州老家。河南警方协查回复青山墓园的周志强已经离开老家返回青岛。嫌疑人王大彪调查后确认不满足作案条件。痕迹组在沙建大厦八层的桌椅、麻绳、卡片上均提取到了王大鹏的DNA,在斧头上提取到了王大鹏的血迹和DNA,但其他现场提取的微量物证还不足以查明相关人员身份,地下钱庄和所谓的钩子目前还像是远处海面上的一座小岛,可望不可及。一个章庄河里的行李箱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一枚石子,荡起涟漪无数久久无法平静。
李涛在了解完各组进度和情况后,安排各组留好值班人员,让其他人放假回去休整一晚。张万钧和赵天杨已经在所里脱产,两个人不用再回派出所的集体宿舍,索性回到了张万钧的单身公寓。
市中区的青年公寓在中庄北,张万钧平时在派出所里值班也不怎么回来,只有轮休时回来换洗换洗衣服或者闷头补觉。这也是赵天杨第一次来到师傅的“老巢”。
“嚯,师傅,你这屋里怕是私藏了不少有毒有害气体啊”赵天杨捏着鼻子进了房门。
“啊?有吗”张万钧想起五一前换下来的内衬和内衣裤袜还没洗完,有些尴尬的说到“可能是,太久没回来了吧,开开窗换换气就好了。”
赵天杨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夏夜晚风轻柔抚慰人心。张万钧趁机把旧衣物扔进洗衣机,看着赵天杨靠在窗边发呆。“想什么呢?小傻子?”
“谁是小傻子啊,我在想案情呢,师傅你说这个箱子到底是怎么扔进河里的呢?”赵天杨望着远处的章庄河说到。
“放假了,就不要谈工作了,你这干起工作啥也不顾的性子,以后去了单位还不被人当傻子啊。”张万钧捡起一张茶几上的广告单递给他“那,看看吧。师傅请客,随便点。”
赵天杨看着炸串店的菜单,说到“肉~肉~肉,师傅请客当然是要好好吃一顿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楼下烧烤店就把烤串送了上来,张万钧拿出了过年时拼单的啤酒“天杨,来,尝尝正宗的雷城啤酒”。
“行,师傅,这可是我来实习这大半个月,你第一次请我喝酒啊。”赵天杨心想这个铁公鸡今天还算敞亮。定睛一看,原来是再不喝,下个月就要过期了,感慨道“师傅你真是会过日子啊。”
“废话,我不会过点,怎么攒钱娶媳妇啊。”张万钧说着用起瓶器敲了赵天杨一个脑瓜崩儿。
“这么会过,也没看到你找到媳妇。”赵天杨喃喃的说着。
酒过三巡,一箱啤酒喝了大半,桌上的肉串早已见底。赵天杨看着张万钧没有加菜的意思,又低头闷了一口。“师傅,你这酒量也不行啊,才喝了几瓶就上头了。”
张万钧心想这小子真是填不满的窟窿能吃又能喝的。“你懂啥,我这是上脸不上头,想把你师傅我喝好,差的远呢。你小子倒是脸色没变啊,还是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
“师傅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啊,我可是政审过的钢铁直男。”赵天杨又开了瓶酒递过去。
“直不直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诶?我说,你小子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张万钧一脸奸笑,配上泛红的脸色,这个平时正义凛然的张警官此刻显得格外不正经。
“啊,是又咋样。”赵天杨不知为何被人说中,竟然有点羞涩只好闷头又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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