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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黑水悠悠（第1页）

两辆大客车继续在大兴安岭穿行。两侧的森林虽然已经经过两次夏季雨水的滋润，但过火后的痕迹依然清晰。经过黑龙江第一湾，在中午到达了我国大陆最北端的临江小镇，漠河市的北极村。

北极村位于北纬53°，是“中国最北点”。所以拥有很多“最北”的东西，比如最北一家，最北邮局，最北客运站，最北理发店，最北银行等等，更多的最北需要我们慢慢的发掘，你瞧，我们就集体使用了最北厕所。

村边就是滔滔奔流的黑龙江，可以隔江眺望对岸的苏联。这时候，苏联尚未解体，在我们心目中还是一个强大的巨无霸。

当地的同志介绍，苏联陆地面积2240。22万平方公里，东西横跨1万多公里，南北横跨7200多公里，是世界面积最大的国家。相比之下，继承了苏联主体的俄罗斯面积为1709。82万平方公里，比苏联差不多要少了两个印度不到的陆地面积。这时的苏联，拥有2。867亿的人口，仅次于当时的中国和印度，排名世界第3，相比之下，如今的俄罗斯人口仅约苏联的一半（1。46亿）。

当时的苏联，全国国民生产总值2。6595万亿美元，排名世界第二，约为当时美国的一半，相比之下，2018年俄罗斯的国民生产总值为1。658万亿美元，仅为苏联的62。34%（即使按人均GNI算，今天的俄罗斯也只和1990年的苏联相当）。什么叫失去的30年？这大概就是失去的30年吧。在冷战的大部分时期，苏联的经济总量都仅次于美国排名世界第二，直到冷战尾声才被日本超过。

当时的苏联，国家预算收入为6220亿美元，是当时美国的63。7%，是2017年俄罗斯的2。41倍，同年国家预算支出为7810亿美元，是当时美国的68。7%，是2017年俄罗斯的2。78倍。当时的苏联全国发电量为1。79万亿千瓦时，排名世界第二，约为当时美国的54。5%。

苏联还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谷物生产国，捕捞了全世界最多的鱼。苏联还拥有4500架大型运输机，超过美国名列世界第一。苏联家庭拥有约8500万台电视机，1。62亿台无线电接收机。这些都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数字，也是需要仰望还难以企及的高度，只能隔江羡慕。

在北极村吃过午饭，团长得知由此进入内蒙古的路况很差，沿途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住宿地点，所以就决定在北极村留宿一晚，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团长在安排好住宿之后，就叫上我陪着他在村里闲逛。团长说：每当夏至前后，这里一天24小时几乎都是白昼，午夜向北眺望，天空泛白，像傍晚，又像黎明。半夜里人们还在室外下棋，打篮球。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气势恢弘，绚丽多彩的北极光。不知道今晚我们有没有这个运气。

我们还在江边的砾石滩上坐了一会，看着江上渔民驾船打鱼。黑龙江盛产哲罗、细鳞、重唇、鳇鱼等珍贵冷水鱼。团长说用江水炖江鱼，其味之鲜，其情之美，无与伦比。我就冲船上的渔民招手，大喊着问他们打到鱼没有，我要买鱼！渔民把小船靠过来，看着我们两人笑着说：“你们是外地来玩的吧，你们两个能买多少鱼？”我说“小瞧人了不是，我们可是组团来的，这位是我们团长，我们可是来了五十多个人，就怕你这个小船打上来的鱼不够吃！”

团长也站起身问“收获怎么样，要是真打上鱼了，我们这五十多个人还真想尝尝鲜。”渔民说“上午打的鱼都卖掉了，这会我也是刚下了一网，收获不多，你要是真想要，我就再下几网，保证不会耽误你们傍晚吃上鱼。”

我这一路承蒙团长照顾，还没得个机会好好请团长吃顿饭。我就拿出200块钱，对渔民说“我们确定要买鱼，这是定金，我保证今天你打上来多少我就要多少！”渔民一看我这架势确实是要买鱼，就对我说“钱你先收着，我打上鱼咱再说钱的事，两个小时后就在前面小码头碰面吧。”说完就划船驶向江心。

两个小时后，我和团长分工，团长去预定饭店，我如约来到小码头，那位渔民已经坐在码头边的石头上抽着烟等我了。见我过来，他指着几个装的满满的都是鱼的箩筐对我说，“这都是刚打上来，你看你要得了吗？”我一看，鱼简单的分了类，都很新鲜，大多数都还活着呢。我就问“这有多少斤，得多少钱？”渔民说，“这一筐大概装满大概是200斤，四筐就是800斤，每样鱼价格不同，但均下来也得合两块钱一斤，所以一共是1600块钱，你要包了，我少收100，只要你1500怎么样！”

1500块是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了，渔民估计我是要不了，所以似笑非笑的等着看我的笑话。却不知道，这会我也是个低调的大款了。我当即拿出一叠钱，数出1500块递给他。对他说“咱们男人吐口唾沫都是个钉，说好的事怎么能不算数，鱼我都要了，不过得麻烦老哥，这四筐里一样捡一些凑一筐帮我送到村里的二丫饭店去。”渔民接过钱说“没想到，你还真爽快，不过你们是外地来的，这吃不了的鱼你可怎么处理？这天气鱼过不上两小时可就臭了！”我说，“我有办法，你先帮我捡鱼送过去吧，饭店还得收拾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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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民听我这么说，也不再废话。让我在这里守着，他进村推回了一辆两个轮的手推车，开始往车上的箩筐里捡鱼，装满了就按我说的饭店名称送过去。我趁他离开的功夫把鱼都收进画境，等他回来见鱼都不见了，就问我“这么一会功夫鱼都处理到哪去了？”我哈哈一笑，说“你不会怀疑我都给放生了吧，放心，这么贵的鱼我可舍不得，是我都打包便宜卖了，不然我吃不了又带不走，还能怎么办！”

渔民很实诚，一拍大腿埋怨我说“你这个年轻人，就是一根筋，要不了就告诉我，我还能卖出去，你怎么能赔钱干这事！得嘞，赔了多少告诉我，我把钱退给你，就算我亏的了！”他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了，连忙劝阻说“我就当花钱买个乐，这鱼好，我也没亏多少，你就别在意了！”

这时，团长到码头上找我来了，见我就埋怨“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鱼，也不怕吃不完浪费！告诉我，花了多少钱？”我冲渔民使使眼色说“没花多少钱，这位渔民大哥算是半卖半送，就当我请团长您和团友们打牙祭了！”团长说“得了吧，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自己心里还没数吗？”接着又问渔民“老弟，他刚才买鱼花了多少钱？”渔民看看我，我暗暗伸出两个指头用口型说“200”。渔民摘下军便帽挠挠头对团长说“二百块钱！”团长说“别糊弄我了，那至少是二百斤鱼，就打两块钱一斤也得四百块，你的鱼咋卖的这么便宜？”

渔民无奈的瞅着我，我急忙说“团长，咱就别计较这个了，好不容易到黑龙江边了，咱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吧！您快看着做鱼去吧，您不是痛痛惦记要吃全鱼宴吗，咱今晚就痛痛快快的吃一场全鱼宴！”团长心里有数了，也没在外人面前继续和我掰扯，在我肩上拍了一巴掌就离开张罗全鱼宴去了。

我对渔民说“这黑龙江鱼获还真是丰富啊！这才两个小时你就打了近千斤鱼，日子一定过的不错吧！”

渔民自豪的笑笑说“现在政策好了，日子当然也一天天变好。不过这打鱼可不是天天都这样，也得分季节，看运气，更要凭自个的本事。”

我说“你的本事这么好，是不是从小就在江上打鱼了？”

渔民说“那可不是，其实我是城里来的知青，打鱼可是被逼着学会的！”

这里面有故事啊！我顿时来了兴趣。对他说“我是画画的，来这里采风，你看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当一回模特，让我画幅画，顺便也给我讲讲你当知青时候的事！”渔民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画家，那就画吧，你看我该摆个什么姿势？”我看看周围说“你就坐在这个码头上吧，看着江面，放松些就行。”

我让他稍等我一会，回村取来画箱，然后我画着他，他点了根烟，就讲起了当知青时候的故事。

他说：我们几个知青刚来的时候就被分配到这黑龙江边，生产队每年伏天要派出打草的队伍到老白河打草，在那里用苫布搭窝棚住下来。打的草晒干垛成大垛，冬天再用马爬犁拉回来。

老摆河在我们下游二十多里地。虽然住在窝棚里离家远生活艰苦，有的老乡却也乐意，因为那里上工前、下工后可以捕鱼，在生产队必须要下大田干活，捕鱼是“搞资本主义”。我们几个打草的知青也买来网线跟着老乡学织网，利用雨休、出工前收工后下网溜网，每天都有收获。那时候每天吃鱼，有时收获多了吃不完，就抹上盐晒成鱼干带回来，带回来的鱼干还能卖钱，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当时用的捕鱼方法是下挂网，收工后下网，第二天清晨去溜网。挂网用透明的涤纶线织成，像一块长长的横幅:上边有浮子，下边有铅坠。浮子用白桦树皮做，铅坠是买来猎枪的铅弹砸扁后做的。挂网下到水中就像一道墙，挡在静水与流水之间。小鱼可以从网目中钻过，大鱼的鱼头钻进网眼退不出来，就在网上挂住了。一种网眼的挂网捕到的鱼都差不多大小。一般每天黄昏下网，第二天清晨起网收鱼。

在黑龙江边没有人活动的地方才有鱼。开始时大家在窝棚边上下网，几天以后鱼就少了。为了多打鱼，我们就壮着胆子到对面的江心岛上下网。起初只在我方一侧，后来外侧也敢去。江面宽阔安静，声音传得远。只要听到船的发动机声音，不管来的是哪国的船，立马快速往回跑。这江心岛尾部有个鱼窝子，每次下网都不会落空。有一次最多起获了五六十斤鱼，都是二斤以上的。

有一天清晨和往常一样，我们几个知青起了下在岛尾内侧的渔网，转过去起下在岛外侧的渔网时，寂静中突然一阵发动机轰鸣声，从柳茅子里钻出一艘苏联的边防快艇，高速开过来。当时我的脸一下就吓白了，手抖得连船浆都掉了。还好快艇在离小船十来米处就开走了。那天老毛子兵这么近的距离看得清清楚楚:两个兵并排坐在艇尾，穿着粗呢大衣，胸前挎着没枪托的冲锋枪，大沿帽压得低低的，还没长胡子，比我们知青年纪还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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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七四或七五年。一天早上有雾，为了不影响出工，我们早早地去起网。江中的能见度只有十米左右，小船划了比往常的时间长，怎么还不到江心岛？不好！这次我真的怕了，因为江流很快，若是错过了江心岛，恐怕要划到苏联去了。同伴马上喊停，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岸上的参照物，只见船边静静的水流。平时在岸上看到的江流实际上比人行走的速度快，不滑，不知要漂到哪里去了。于是我们有人把着方向，我和另一名知青负责划桨，就这么划进了一片黑呼呼的柳茅子林，找了个缺口躲了进去，也顾不上劈头盖脸的一群群蚊子了。等了2个多小时，太阳出来了，终于看到了山坡上我们的草垛，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木船下网是把网的一头系在岸上，一人划桨一人站在船头放网，网放完以后，一头系上铁块扔进水里固定网。而这个木筏上只经得住一个人，手里要拿着登杆掌握方向，只能用牙叼住铁块往江中拉，岸上的人负责放网。有一次，我站在筏上，在网将要放光时同伴会高喊一声告诉我，我就会松开口中的铁块放下渔网。这次不知怎么同伴没有叫，网的一头是系在柳茅子上的，我只觉得咬着的渔网把我重重的一拉，还没有反应过来，木筏就竖起了起来，再一个翻身我就被压在木筏底下了。好在我水性好，游了五十多米后爬上了岸，穿的高筒靴也没丢。倒是把岸上的同伴吓得不轻。好在大难不死，大家都好好的活到现在。回想往事，酸甜苦辣一言难尽。

我的画画好了，他的故事却还没有讲完，但是团长打发一名团友来叫我，说是要开宴了。我拿出两瓶酒来递给他，做为他肯为我当模特的感谢。他也没客气就收起来，不过约我晚上再来这江边，他请我吃地道的江水炖江鱼。我说我们晚餐就是全鱼宴，江水炖江鱼再怎么好吃恐怕我也吃不下了，不过我晚上还是会过来，大哥你要是不累，就再想办法帮我弄些活鱼，不管大小，只要是活得就行，品种越多越好。

他说，咋的，你还想养鱼是咋的。我说你就当是我要养鱼吧。

他说这江鱼可不好养。我说总得试试吧！他也不再劝我，让我先去吃饭，夜里十二点再来这吃午夜餐，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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