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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怀疑（第1页）

大概是两人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徐敏达开口了，声音喑哑：“我与慕容家大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向世子一一禀报了？”这是摆明了不打算就这件事情再说下去了。

不说？

徐子晋挑眉冷笑，很好，不说也有不说的办法，他气定神闲地抛出了一句足够让徐敏达发疯的话：“慕容大小姐品貌过人，娴良淑慧，弟心生爱慕，想求爹爹为弟去慕容家向慕容大小姐提亲，义兄以为弟的这桩亲事如何？”

“徐！子！晋！”

徐敏达很少像这样叫徐子晋的全名——尊卑、身份，都不允许他直呼自己这个弟弟的名字，但是此时徐敏达怒极，什么都顾不得了，“徐子晋”这个名字像是从牙缝里面生生挤出来的，徐敏达恨不得把这个名字连带他的主人一起碾得粉碎。

徐子晋对徐敏达的怒火仿佛浑然不觉，他笑得欠揍，不怕死地又在徐敏达新鲜的伤口上又戳了一刀：“义兄这是怎么了？弟就要成亲了，就要有相知相伴一生的人了，难道义兄不为我高兴么？”

徐敏达怒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以他对徐子晋的了解，他猜测到此时的徐子晋应该不是真的想去跟阿婧提亲，侯府世子的亲事是何等要紧的事情，不会这样草率地就定了下来。徐子晋应该只是想激怒自己而已——徐敏达在东庆寺见识过徐子晋是怎么一步步激怒那个倒霉的指挥使的，见识过徐子晋是怎么一步步让章武自己亲口说出了那个无可辩驳的供词的。现在徐子晋故技重施，应该也是为了激怒自己——徐子晋与阿婧都没有见过几面，这头狡猾的狐狸又怎么就这样突兀地要向阿婧提亲？

他一定是在诈自己的。

应该是。

肯定是。

徐敏达必须在心底这样不停地对自己说，才能克制住那股想掐死徐子晋的念头。

也许他们两个生来就是宿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争抢：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争父亲的宠爱，争继承爵位的可能，现在则是争慕容婧。

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没有折中能够保全双方的第二条路可以走，他们兄弟俩，注定是要有一人踏着另一人血淋淋的尸身白骨，去过未来的生活。

这一点，徐敏达明白，徐子晋，也明白。

兄弟两人无声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和绝不放手的坚持——不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长久的凝视让徐敏达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第二次被带回侯府的那个时刻，见到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小小男童如今已经长大了，长身玉立，劲秀如青竹，却依旧是眉目如画，莹莹如玉。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儿时的回忆，也可能是因为提前知道徐子晋的生命在十六岁的这一年就会戛然而止了，徐敏达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之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他的口吻渐渐和缓了下来，问出了不论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都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自侯爷把我接到侯府的那一日起，你便不喜欢我。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徐子晋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徐敏达的话，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中的种种情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要是与我易地而处，义兄也不会喜欢我的。”

徐敏达反问：“是么？你是侯府的世子，嫡支的继承人，这里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我只不过是侯爷捡回来辅佐你的人而已。”——所以你有什么好忌惮我的呢？徐敏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他明明就是定武侯的血脉，这么多年也真的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地窥伺着一切本来应该属于徐子晋的东西。

也许是浓重的夜色遮掩了所有见不得光的念头吧？黑暗滋长了野心、疯狂、阴谋，也留下了一点点温情。在这一刻，徐敏达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上一世，这个流星一般璀璨却短命的少年成全了徐敏达，成全了他的野心和抱负。

上一世，徐子晋死了之后，定武侯徐浩洋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自己就垮了，等徐侯爷也去世之后，徐敏达只不过使了些小手段，这爵位就乖乖地到了他徐敏达的手中，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力气。

所以这一世的徐敏达在面对徐子晋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种优越感的，更多的是以胜者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个注定要失败的少年。

重生一次的人知道未来的走向，面对上一世的手下败将，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自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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