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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落水被救（第2页）

海林见过战场的残酷，他想要回家，就站起来，一直走到那位长官面前，扑通跪下哇哇哭起来，原本想说要回家，可一激动，就说不出连贯的话来，只是不停地叫着：“连长，连长，连长——”

那位长官把海林扶起来，问他要说啥。海林只是叫他连长，不停地哭。旁边一个国军对海林说：“他是营长，王营长。”他这一说把海林提醒了，便对营长说：“王营长，我要回家，回安康。”王营长问：“你是安康的？”海林说：“是的，我原是紫阳的茶商，是被他们抓夫抓来的。”王营长说：“那好，我也是安康的，我的部队刚好接到命令，要讨伐盘踞在安康的汉中军阀王光宗，你既然是家乡人，就跟随我做贴身侍卫，我带你回去攻打安康城，咋样？”

算算时间，海林离家都好几年了。他觉得只要能回家，跟随营长干啥他都愿意，便喜极而泣，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忙向王营长行了一个军礼，表示感谢。后来得知，中原大战后，国民革命军趁势进军陕西，赶走冯玉祥，任命杨虎城为陕西省政府主席。冯玉祥余部旅长王光宗见大势已去，便在安康自立为王，大肆搜刮钱财，扩军备战，以应对杨虎城的进攻。投靠杨虎城的张鸿远得知拜把子兄弟王耀宸在中原大战中获胜，便请求省主席请示国民政府，让王耀宸带着全营官兵沿汉江挥师陕南，一起讨伐王光宗。当王耀宸路过葫芦城旬阳，张鸿远立马派副官迎接，一路敲锣打鼓，将王耀宸接进城来接风洗尘，祝贺他中原大捷。

在旬阳休整了一些时日，各路讨伐军也陆续齐聚旬阳，按照省国民政府命令准备进攻王光宗，收复安康城。一天晚饭后，已是夕阳西下，王耀宸便带着侍卫银海林散步到文庙，庙门上挂着“义路”二字匾牌。王耀宸便问海林：“为何挂‘义路’二字？”海林道：“这是专门用于祭祀孔孟的庙宇，是文化人的教化之地！”王耀宸道：“既然是文化人的教化场所，与我带兵杀伐相悖，还是不去的好。”转身要走，被海林劝说道：“王营长，这‘义路’出自《孟子》，是说做人要走礼仪之门，行义之路！我们带兵征伐是行‘义路’之道，没有不拜的道理。上香祈福，也好保佑我们出师得胜！”王耀宸听海林说得有道理，便走进文庙。只见一个老和尚在一块岩石上打坐，身上披着一层霞光。王耀宸从背后轻手轻脚来到岩石边，老和尚头也不回地自言自语道：“施主万福了！”

王耀宸一惊，和尚咋知道后面有人，便一个揖首，毕恭毕敬地上前道：“在下叨扰了！”老和尚回过身，慢慢睁开眼道：“施主可有事？”王耀宸上前道：“请师不如遇师，确有一事请教师父。”老和尚道：“老衲看相说法即是本分，施主有何悬疑困惑？”

王耀宸问道：“高僧对当前局势有何高见？”老和尚望了望王耀宸，又回头看了一眼县政府方向，压低声音说：“老衲正是寻着星相来到葫芦城的。”王耀宸一惊，坐直身子问：“请高僧明示。”

老和尚还是不紧不慢道：“老衲年初在华山上，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时明时暗，预示着时局有变。纵观大势，气兴于南，直射斗牛，熠熠生辉。后观斗星闪耀，有七星拱月之势。三垣环列，众星齐骤，星光正盛。

老衲一路南寻，来到这里，果然发现各路好汉相聚在了张司令的麾下，正好应了七星拱月之相。掐指算来，诸位原是天上武魁星下凡，前途不可估量！”王耀宸心中暗喜，继续问道：“高僧看我前程如何？”老和尚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时势造英雄，只要你抓住机遇，相机行事，自然有贵人相助，前程似锦，可喜可贺！”

王耀宸给老和尚打赏了几块银圆，回味着刚才的话，心中好不滋润地回县衙去了。

各路英雄到齐，张鸿远在葫芦城召开军事会议，成立了安康绥靖军，并按照杨虎城将军的批复，宣布了安康绥靖军的编制和布防区域，任命了七个支队长，王耀宸为安康靖绥军第二支队长。

经过半年的准备，张鸿远把攻打安康的计划报告给杨虎城。一个月后，杨虎城给他送来一批枪支弹药，同时还调来了七部电台供各支队使用。张鸿远各项准备工作就绪，便命令安康绥靖军各支队同时向安康周边集结。

张鸿远带领王耀宸等七个支队，沿汉江北岸往安康进发，在恒口镇与王光宗部一个营首先接上了火。王部一战即溃，退缩安康守城不出。张鸿远乘胜追击，浩浩荡荡一路杀到汉江对岸的七里沟驻扎下来，与安康城隔江相望。

张鸿远展开一幅安康城防图，向王耀宸下达作战命令：“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带领你的人马从上游吉河一带过江后，悄悄埋伏在西门外。我已派人进城，到时给你们打开城门。你们的任务是占领西门城楼，解除南城墙上和沿江一带的王光宗守江部队，为大部队强渡汉江扫清障碍。西门得手后，打三颗红色信号弹，全城总攻就此开始。记住了吗？”王耀宸回复道：“坚决执行命令。”张鸿远又提醒道：“今晚上的行动，关键要出其不意。命令弟兄们，除武器外，把能发出响声的东西全部丢掉，悄悄进入阵地。”

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王耀宸带领全营的人马，从上游渡过汉江，停在西门外几里远的一条山沟里。为防止预先进城人员发生意外打不开城门，王耀宸又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对他们小声交代说：“大家再检查一遍，上城后动作要果断，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打开城门后，学三声猫头鹰叫。”敢死队员们齐声道：“晓得了。”王耀宸一声令下，敢死队员们消失在夜色里。过了一个时辰，三声猫头鹰叫过之后，王耀宸带着人悄悄来到城门口。城门无声地打开，一连人相继进入瓮城。

刚进城，只听城楼上有人高喊了一声：“关门打狗！”王耀宸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明白上当了，叫弟兄们快撤。还没等动身，城头四周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子弹像蝗虫一样飞了下来。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弹片横飞，弟兄们倒下一片。在银海林的护卫下，王耀宸一个箭步跳到城墙边，举起手枪往城头上毫无目标地还击。正要往瓮城口跑，一颗子弹从王耀宸小腿上穿过，将他击倒。他刚挣扎着爬起来，小腿却传来一阵剧痛，又倒了下去。眨眼之间，身后又倒了七八个弟兄。银海林见状，忙扑过来背着王耀宸，跌跌撞撞地往出冲。在城墙根下暂避时，王营长醒了过来，见是银海林把自己背出来了，感激道：“没有白带你，救命之恩以后再还！”银海林愧疚道：“没保护好营长，我失职了。”说着先把绑腿布解下来，给王耀宸简单包扎后，又背起王营长赶紧往外逃。

刚撤到江边，张鸿远带着人正往前冲，见王耀宸带伤而回，便问：“咋回事？”王耀宸道：“上当了，我们刚一进城，弟兄们就叫人家包了饺子，一连的兄弟全完了。”张鸿远一听，气得炸了锅，叫道：“弟兄们，给我往上冲！”王耀宸拦住道：“司令，人家早有准备，上去也是送死。”

张鸿远又问：“你派出的敢死队呢？”王耀宸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敢死队进城后，我听见他们给我学猫头鹰叫，才带人进城的，没想到……唉，我一百多个兄弟呀，就这样没了！”张鸿远见状安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事已至此，先撤回去。”

原来，王光宗发现了张鸿远提前派进城的人，全部活捉了他们，并加强了城头的守备。到晚上，王耀宸的敢死队刚上城，就被守在城头的人捉住，有人受不住刑，透露了王耀宸带人偷袭西门的计划，王光宗便将计就计，发出了猫头鹰的叫声，诱骗王耀宸进城后，关门打狗，消灭了冲进城的一个连。

三天攻不下城，张鸿远召开战前军事会议研究对策，问大家下一步行动如何展开。各位支队长议论了一番，也没有议出啥好的建议。张鸿远用目光询问负伤的王耀宸有啥高见。王耀宸忍着伤痛说：“从当前的敌我态势看，我方兵力明显强于对方，但王光宗部龟缩在城里，负隅顽抗，因此整个形势短时利于敌方，长时利于我方。只要将城围住，不出十天半月，便不攻自破。”张鸿远道：“城里送出的消息是，全城各商铺已经关门闭户，王光宗部属信心开始动摇，有向西逃窜的迹象。现在的问题是，就地消灭他，还是放他走？请大家说说。”

王耀宸道：“司令的意见我看可行，安康城墙高大，强攻不易，拖他几天，叫他自己滚蛋算了。”这时，银海林壮着胆子建议道：“我的看法是，一方面攻城，一方面攻心。常言说，困兽犹斗，会狗急跳墙，一旦做垂死挣扎，对我们不利。”

王耀宸急忙问：“海林你到底啥主意，莫卖关子，快点说。”银海林接着道：“王光宗现在军心已散，可以再给他烧把火。一方面，我们派人悄悄进城，搞掉他的军火库，来个釜底抽薪；同时在城内散布谣言，动摇他的军心。另一方面，由张司令给王光宗写一封信，言明他现在的处境，如果放弃抵抗，可放他一条生路去汉中找他的主子。这样，可免于长时间彼此消耗，以保存我们的实力，预备寻机再战。”

王营长问：“这样可行吗？”张鸿远想了想道：“我看这主意行，可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那谁进城走这一趟？”几位支队长相互看着不说话。银海林看在眼里，又道：“如果没人去，我去。”张鸿远问王耀宸：“你看呢？”王营长道：“那就有劳海林了。”银海林道：“我去准备一下就动身。”

到了下午，银海林怀揣张鸿远写给王光宗的信，选了几位身手矫健的士兵，换上便衣，过了汉江，等到天黑以后，翻越城墙潜入安康城。当天晚上，安康东城楼就燃起了大火。趁着混乱，银海林带几名士兵来到南城墙根，这里是王光宗的军火库。银海林派了两个弟兄在街拐角处放了几枪，守门的士兵听到枪响就冲了出来，双方在街上展开了战斗。

银海林悄悄从后门上了军火库的房顶，揭开瓦片，点了一个火把丢到屋内，将军火库点燃后，悄悄溜了下来。不大工夫，军火库燃起了熊熊大火，随即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炸声。

王光宗接到军火库被烧的消息，派人来救火时，火已蹿上房顶，爆炸声不断。众人哪个敢前去送死？眼看着军火库烧为灰烬。银海林来到王光宗司令部门外，把张鸿远的信从窗户塞了进去，趁天还没亮，又悄悄带人翻城墙溜了回来。

到第二天中午，围在南门外的二支队长王耀宸正在部署下一轮攻城任务，只听一名士兵从外面跑进来报告说：“王光宗在城墙上打出了白旗，说要跟指挥官对话。”王耀宸一听高兴道：“他要投降缴枪就是，对啥话呀。”

来到阵前，果然城头有一面白旗在晃。王耀宸对城头上喊道：“要投降，你们打开城门出来！我们司令说了，缴枪不杀！”城头上回话道：“我们王司令说了，如果张司令有诚意，你们退出城外，放开一条路，我们离开安康；如果不行，就决一死战，与老城共存亡！”王耀宸喊道：“败军之将还是乖乖投降吧。”城头上回话道：“我们王司令说了，决不投降。”随着，城头上就响起了枪声。王耀宸急忙退到安全的地方，派人给张鸿远送信去了。

张鸿远听到王耀宸的报告，高兴地说道：“传我的命令，各支队撤出安康城十里地，放开西边大道，让王光宗走。”各支队按张鸿远的命令，撤出了安康周边。到了晚上，王光宗带着残兵败将，趁着黑夜，离开了踞守的安康城。

第二天，张鸿远一行骑着高头大马，兴高采烈地带着部队，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并在第一时间召开军事会议，嘉奖作战有功的将士。按照国民政府颁布的《陆军军官佐士兵等级表》规定，陕西绥靖司令部司令杨虎城任命张鸿远为安康绥靖军司令；任命王耀宸为安康绥靖军第二团团长，银海林为第二团三连连长；分别授予其他有功的各营、连、排长中校、少校及尉官军衔。

王耀宸终于当上了团长，想起文庙里和尚的话，他心里满是欣慰。半年后，他又受张鸿远调遣，带着全团队伍离开安康，到紫阳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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