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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屈指敲敲桌面：“来，跟我念——林霄。”

司徒月哭笑不得：“哪有人教别人念自己的名字？”

“我啊。你不叫，我只能教喽。”他嬉闹似地晃动起手指，“lin林，xiao霄。”

司徒月端起茶杯，眼神飘忽：“我会念。不就是林，林霄嘛。”

林霄学她：“林，林霄。我的名字烫嘴是怎么的？”开着玩笑，林霄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茶杯，将里面的茶倒进了茶海里，“已经凉了，不要喝凉茶。”

看着林霄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热茶，司徒月出了神：“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当然。”

“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报警？”

她很担心这个问题会触动青年的伤疤，而他神色未变，只是淡淡地苦笑一记：“因为疼吧。”

“你的腿还疼吗？”

林霄修长的手指缓缓擦过茶杯的边儿，一瓣菊花在茶汤里打着转儿，像是追逐着他的手指。

沉默只是一瞬，司徒月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问题而懊悔，林霄开口：“在第三幕切换到第四幕的时候，舞台是黑的，黑的不见五指。物美队的人需要根据事先在地板上画好的荧光笔记号替换道具布景。那天，我从两米高的台子上往下跳。”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本该踩在地板上，那天却踩到了用木板做成的道具上，一颗钉子穿透了我的脚踝骨，韧带断了，肌肉撕裂，髌骨……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林霄的腹部紧贴在桌子沿儿上，身体尽可能地向司徒月靠近。隔着一张桌子，他怜惜她：“你脸都白了。喝口热茶吧，你会感觉好一点的。”

司徒月端起茶杯，入嘴的茶汤很热，烫了嘴。刚好让她镇定下来。

林霄看着对面的司徒月，眼神中多了几分琢磨。虽然跟她在网上聊了快半个月，今天也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听着自己的回忆，听得白了脸色，红了眼眶。

“你继续说。”司徒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还对他笑了笑。

林霄盯着她：“你要保证不能被我影响。我最舍不得看女孩子哭。”

“我没有。”她兀自硬撑着辩解。

林霄挑挑眉：“好吧，我说到哪了……其实，住院那几些日子我都没多想，直到医生告诉我，再也不能跳舞了，甚至路走得多了都会一瘸一拐。”他撇撇嘴，苦笑一声，“你看，人就是这么恶劣。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贵。”

司徒月不知道能说什么。

林霄微微昂起下吧，神色间有股令人不安的冷锐：“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想，拄拐的时候也在想。我把当时每个细节都想了无数遍，所以我才确定，那不是一次事故。是有人故意害我。”

司徒月被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杀意吓到了。

“你知道要成为职业芭蕾舞演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吗？我曾经七十几个小时泡在排练厅里，吃住都没出去过。我从来不穿露脚趾的鞋，因为我的脚奇丑无比。我从六岁拼命到去年十月。二十年里我拿过全国大奖，拿过国际大奖。”林霄停下来，习惯性地摸摸耳朵上的蓝宝石耳钉，像是自言自语，“二十年……我拼了二十年，不到一分钟就他妈被人毁了。”

“对不起。”司徒月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嘴，趁着眼泪还没有留下来，赶紧从他面前逃出去。

从她考入政法大学那天起，就有老师教导过——要冷静客观，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冲动。

她显然是违背了老师的教诲，不但不冷静客观，还触犯了感情用事的大忌。在洗漱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面色苍白，她深深意识到，林霄的这份委托，怕是无能承受。

或许，为他介绍一个真正的律师会更好。

司徒月整理好自己情绪，走出洗漱间。刚迈出去一步，就见林霄懒洋洋地靠在对面墙上。

青年的白衬衫前两颗扣子开着，露出一点点锁骨。眼角含春，似笑非笑的表情耐人寻味。

司徒月努力控制好自己的目光，揶揄着：“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你这么说，我会误会自己是很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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