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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震嘚瑟地甩着绸褂子走过来，手搭在何大头肩上似笑非笑：“聊什么呢？

这么热闹也让我乐呵一下。”

何大头浑身不自在地把他的手从肩头抖搂下来，拿起报纸头也不回地朝后扬了扬：“呐，你们特务机关的一枝花，开到大日本皇军最高枝儿上去了。”

张震看看报纸嬉着脸儿笑道：“那近卫家族不是大日本皇军的最高枝，是日本贵族，比皇族还低那么一点儿。”他伸手比画着——两根手指从一尺移到一寸。

浩子惊奇道：“贵族是干吗的？皇亲国戚吗？家里金银不说，祖传珍宝一定很多了。”

张震开始口沫横飞地跟他们掰扯开贵族与皇族的关系，掰扯近卫家族的显赫，沾沾自喜地自诩为罗小姐男朋友招引了一帮闲人围拢了来听故事，比唱评弹的还热闹，连小凳子都迷糊在里面了，老佐藤进来都没发现招呼。

张震吹得玄玄乎乎的，听得老佐藤噗嗤一笑：“纳尼？”

“那个什么尼啊！人家近卫家族在大日本可是赫赫有名！”张震自听到那一声短短俩字的日语就已经知道是老佐藤来了，但还是装着啥也不知地瞎咧咧，“近卫家族，在日本仅次于皇族！当然啦，和那啥壶啥源还差着点儿，不过比藤原家族已经高了一个档次。”

张震似是而非的胡言乱语让佐藤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威严地说：“你说的不对！”此言一出店里顿时寂静。张震一扭脸儿，尴尬地摸着后脑勺笑道：“佐藤君，我就随便这么一聊。”

“哼。没事了，喝酒。”佐藤面上不高兴，心里暗暗自喜。张震对日本的认识很肤浅，没有深入研究，这不符合一个专业谍报人员的素养，而他目前破罐子破摔及时行乐的行为，符合信仰崩塌后的心理状态。看来，此人可用！

张震顺着佐藤的话就坡下驴大喊着让小凳子重开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汽车喇叭响，络腮胡急赤白脸地跑进来趴在佐藤耳边叽咕了几句，佐藤跳起来就往外走。

一辆小轿车停在门前，罗芳站在车旁，一身洋装亮瞎人眼。大家诧异间，司机从后备厢取出行李，抱着一摞纸盒，直起腰来看见佐藤抬了抬下巴示意，居然是少佐军衔！佐藤转念间已知他是近卫家的司机，立即小跑上前鞠躬要接过纸盒，司机却示意他提行李箱，二人随着罗芳径直去了楼上她房间，把众人看得惊掉了下巴。

片刻后，罗芳送司机到门口，微微鞠躬致谢。小凳子提了荷叶包好的白斩鸡给她，罗芳双手捧给他说：“这家的白斩鸡很好，请品尝。”司机双手接过微微一躬，倨傲地对正鞠躬的佐藤说：“佐藤君，老先生专门派我送罗小姐回来，吩咐看看罗小姐的生活状况是否符合她的身份。”他直视佐藤，“我很失望，看来宁城确实不适合罗小姐。”佐藤面色通红尴尬无语。

“佐藤君无能，我将如实禀告。”

佐藤额头渗出汗珠。罗芳微笑道：“栗原君，佐藤君平时很关照，我过得很好。”

栗原冷哼一声上车，佐藤深躬不起，罗芳敛衽微躬。小轿车远去，佐藤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罗芳……

次日起一帮匠人足足忙了十多天，把小上海二楼修葺一新，何大头和王胜被挤到了一边，罗芳住了新改造的一明两暗、自带卫生间的大套间，而且每月有一笔生活补贴。张老板平白得了一层装修好的客房，乐得眉开眼笑，顺势就把回廊两侧空房改了饭店雅间。

根据地，梁坳镇。如海翠竹漫山遍野，红旗飘扬，歌声嘹亮。刚刚打了胜仗的人们欢天喜地聚聚散散，一阵歌声传来：“自从来了东洋兵，房屋财产化灰尘。

奸淫掳掠像野兽，杀人放火说不尽。大家快快拿起枪，参加抗日自卫军。”原来是宣传队队员在镇上一家祠堂前演节目，聚拢了不少人围观。

一队游击队员路过，跟着同声高歌：“一夜翻过五座山，好比关公过五关。

革命不怕苦和累，不怕烈日风雪寒。四明山上出英雄，打败鬼子享太平。”

吴妈一身农妇打扮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细看她已经是满脸汗一身尘。她扶着路边一棵树微微喘着，一手擦汗一边望着这满街熙熙攘攘的热闹劲儿，心里那个舒坦啊，从眼角眉梢浓浓溢出来。她略微歇了歇，又匆匆往前赶路。

还是司令部二楼那间不起眼的办公室，她费劲地卸下背篓。张部长笑呵呵地快步进来，两人紧紧握手。

“跑累了吧？辛苦，辛苦了！”

“搭马车来的，不辛苦，看到根据地这么热闹，开心死了。”

“百十里路呢，不辛苦是假的。”张部长一边给吴妈用开水涮茶缸子沏茶，一边笑呵呵地说，“老班长去给你做饭了，先喝茶，喝完再说，不急。”

吴妈接过茶缸吹了一下，嗅了嗅那清香说：“竹心茶？真香。”浅浅抿一口，太烫，先放下了。她急不可耐地从包袱里掏出一张报纸：“看，罗芳成功了！”

“哦？”张部长接过报纸一看，罗芳和夕颜小姐的大幅照片映入眼帘，他赶紧细细看文字报道，连声说，“好，这就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她现在已经是宁城特务机关电讯课的副课长，负责翻译普通密级的往来电讯。”

“太好了！请转告她，近卫夕颜这保护伞一定要好好维护，保持好关系，但要提高警惕，夕颜的父亲是日本上层人物，丈夫在派遣军司令部任职，包括夕颜本人都一定不简单，不可轻敌。”

“是。这是她提供的最新情报。”吴妈拆散发髻，取出情报交给张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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