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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白天你当我的婆婆晚上我当你的妈妈（第1页）

农村过去有个不好的风气，刮风下雨下雪的时候，农田的活干不了，于是人们便扎堆谈论一些与己无关的事情。很多小事被传来传去，逐渐就变了味，有的甚至还会变性变质。有些人在议论时特别喜欢较真，在议论某人某事时，还会因观点不同，而争吵，有的甚至恶语相向。

石红波的媳妇不走了的消息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热点。

有的人说：石家那么穷，居然还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媳妇，而且这媳妇能够留下来与石红波一家共患难，一块儿过艰难的日子，这莫非是现代版的仙女下凡？！

有这种想法的人普遍认为，像石红波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条件能够娶上媳妇，将将就就地与他过日子，表明上天已经够眷顾石家了，但没想到上天还这样给石家面子、给石红波面子。赵福兰这媳妇不仅能在这石家住下来，并且还能起早贪黑地和石红波一样干重活和累活，这确实是一件既让人意想不到又让人不得不佩服的事情。要是换到村里那些比赵福兰年龄大，比赵福兰身体好的个别媳妇身上，可能后悔得哭死过去好几遍了。

有的人则说：赵福兰年轻爱面子，暂时不离开石家，是怕乡亲们说长道短。

像石家目前的状况，赵福兰不离开石家是不正常的，离开石家才是正常的，“孔雀东南飞”是早晚的事。

还有的人说……

人们议论归议论，至于赵福兰走也好留也好，那是石家的事，与他们没有一分钱的关系，说说也就过去了。

在赵福兰是留是走这个问题上，最牵肠挂肚、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赵福兰的婆婆。赵福兰的婆婆虽然视力很差，但听力相当好。她不知从哪里听到人们议论自己的儿媳妇“可能会离开”之类的话，心里便开始不安，生怕儿媳妇赵福兰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离开石家、离开自己的儿子石红波，去一个让人无法找到的地方。

她晚上睡觉时，经常梦到儿媳妇赵福兰背着刚进石家时背的那个小包跑了，自己在赵福兰身后拼着命追、拼着命喊、拼着命劝，而儿媳妇则像没听见似的。

赵福兰的婆婆越是想这些，心里就越是着急，而心里越是着急，就越感觉这些事就要发生。

为了防止儿媳妇赵福兰突然出走，只要是赵福兰一个人干活的时候，赵福兰的婆婆便想办法与赵福兰在一起，不管赵福兰干活忙不忙，总要与赵福兰找一些话说。她有一个朴素的想法，只要儿媳妇赵福兰能与她搭话，就说明儿媳妇还在石家。赵福兰的婆婆白天这样明盯暗防，到了晚上则更加紧张，她甚至彻夜不眠。

赵福兰晚上休息时只要有一点声响，她便装作咳嗽不止。有时外面刮风引起门窗发出碰撞之声，赵福兰的婆婆听到之后也会随即发出呻吟之声。

赵福兰虽然还很年轻，但对一些事件的观察分析还是相当仔细的，特别是对婆婆近期的一些举动，她反复观察，总感觉有点不太正常。婆婆有哮喘这方面的基础病，偶尔咳一咳属正常现象，但近期婆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总是与赵福兰晚上进出家门而产生的声响有关。于是赵福兰便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婆婆怕她跑了，是在刻意盯着她。赵福兰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道：“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有一天夜深了，赵福兰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想婆婆白天有事没事就找自己闲聊，晚上不休息还紧张地关注门窗的声响，还是怕她跑了，老人真是用心良苦呀。赵福兰又想，婆婆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这样没日没夜地担心，不知哪一天身体就会出问题。

想着想着，赵福兰便轻轻推醒了熟睡的丈夫。她对丈夫石红波小声说道：“红波，老妈真有意思，你发现她白天黑夜都在盯着我吗？生怕你这个宝贝儿子的媳妇跑了。”

石红波迷迷糊糊地答道：“我白天干活累得气都喘不上来，哪有工夫观察这些。”

赵福兰又小声跟丈夫说：“你注意听，我出去把门开一下，老妈立刻会大声咳嗽起来。”

随着赵福兰开门时“吱”的一声响起，赵福兰的婆婆便一声接一声地咳了起来。

石红波听到母亲的咳嗽声之后，笑着对妻子赵福兰说：“老妈真是一个爱操心爱管事的人。”

这时，赵福兰对丈夫石红波说：“这几天晚上，你一个人睡，我去陪陪老妈，要不然把你妈折腾殁了，你石红波就成了‘石氏孤儿’了。”

说罢赵福兰便下床，端着一杯温水来到了婆婆床前。赵福兰的婆婆见儿媳妇深更半夜为自己送水，顿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刚刚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立刻神奇地停了下来。

赵福兰见婆婆咳嗽停下来之后，便跟婆婆说：“你往床里边挪一下，我跟你睡在一起，给你捶捶背揉揉肩，也许你要好受一点。”

赵福兰的婆婆哪里依得了这些，坚持推辞说：“不行不行，我这里脏得要命，别把你染上病了。”

赵福兰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用力将婆婆往床里边挪了挪，然后让婆婆斜靠在自己的胸前。忽然间，婆婆头发上的恶臭味，被子里面的汗臭味交织在一起向赵福兰的鼻孔窜去，赵福兰顷刻间有一种肠子肝花都要吐出来的感觉。她强忍着，慢慢地吸气，慢慢地呼气，直到心里胃里平静之后才说道：“你年龄大了，病了千万不要像我们年轻人那样硬扛着，否则小病也会拖成大病。我们家里现在虽然有些困难，但给你买点感冒药的钱，还是有的。你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倒下了，这个家可就要塌了。”

赵福兰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在婆婆前胸后背轻轻敲打、轻轻按摩。片刻工夫，婆婆便躺在赵福兰怀里安然入睡，随后响起了酣畅淋漓的呼噜声。

天渐渐亮了，鸟儿在瓦片上、窗沿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赵福兰想轻轻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婆婆紧紧地抓在手里。也许是鸟儿叫声的惊扰，躺在赵福兰怀里熟睡的婆婆很快醒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躺在儿媳妇怀里睡了一宿的时候，连忙数落自己的不是。

赵福兰听后笑着说：“你晚上睡得特别香，呼噜声也特别大，好像能把瓦片上的灰给震下来。看到你熟睡的样子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赵福兰刚把话说完，婆婆便接着说：“兰兰，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一晚上不仅是我睡得最香的一晚上，也是我好些年来第一次没做噩梦的一个晚上。”

赵福兰的婆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模糊的双眼，吃力地看着赵福兰问道：“兰兰，你猜我晚上梦见谁了？”

赵福兰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赵福兰的婆婆少有地露出笑脸说道：“晚上梦见我的老妈了。她很心疼我，怕我睡不好觉，把我紧紧地搂在她的怀里，醒来我才发现是睡在你怀里。哎，有妈陪着睡的感觉真好。”

赵福兰看着婆婆高兴的神情，又想到她假装剧烈咳嗽的样子，意识到婆婆身体上的疾病是用药能治好的，但更让人犯愁的是婆婆用药难以治愈的心病，心病必须要用真情去治。想到这里，赵福兰便接着婆婆的话说：“我已跟红波说好了，这几天晚上我陪你睡，顺便给你捶背揉肩。白天你当我的婆婆，晚上我当你的妈妈，你就躺在我怀里，好好地做美梦、睡好觉。”

赵福兰说罢，婆婆又甜蜜地笑了起来，嘴里咕哝道：“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你还会占我这个瞎老婆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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