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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热闹的西宁街,与电车交汇的刹那,舒绿看见了一个熟人的背影。
确切地说是她曾听师父说过很多次关于这个人的事,看过师父所画的这个人的画像。一开始她还不能确认是他,但是刚才那人与一位贵妇擦肩而过,一个细小的动作表明了他的身份,令舒绿很确定,那个人来霖州了。
就在刚刚那人与贵妇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手指迅速勾了一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或许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舒绿看见了,就那一下,使得贵妇手包里的一只精致银盒子落到了那人的衣袖里。或许那是她刚刚买的首饰,可是那贵妇却丝毫没有察觉。
不错,这个人就是神偷凌七。
说起这个人,江湖上众说纷纭,豪富巨贾对他恨之入骨,而穷人却称他为劫富济贫的侠盗。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在舒绿师父的口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无耻卑鄙的奸佞小人!
这,就足够了。
舒绿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以及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神偷凌七,展颜一笑,转头向叶子琛道:“少帅,我想去青花巷逛逛,听说那里的胭脂比洋货都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叶子琛不置可否地道:“你喜欢,就去吧。”他的眉眼垂得很低,没有人看见那隐没在睫毛下的一点点宠溺,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叶子琛吩咐副官将车调了个方向,直接开进青花巷。
青花巷是一条古旧的街道,青石板的地面光可鉴人,两侧是青墙黛瓦、雕花廊窗,建筑都还是前朝的,式样古朴。
这里曾经是前清时期霖州府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老字号珍宝阁,所出珠宝件件珍品,可遇而不可求;这里有名誉江南的绸缎庄,其中的云锦和香云纱都是前朝的贡品,即便是如今洋装盛行也是名媛贵妇们做旗袍的不二之选;这里有闺阁女子最爱的芝兰堂,所出胭脂香粉细腻柔滑、清香淡雅,便是很多洋货也比不上;这里有文人墨客喜爱的笔墨斋,有金石古玩,酒肆茶楼,舞厅戏院……
但凡是你说得出的吃喝玩乐,这里无不应有尽有。便是一个小小的格子间,都有可能是里面装饰豪华的咖啡馆。
所以,时至今日,要说霖州最繁华的地带,还是非西宁街的青花巷莫属。
他们在得月楼要了个雅间,叶子琛就在里面休息,舒绿自己带了两名副官出去逛街。
她真的只是在逛街,先是进了一间成衣铺子,买了一条墨色织锦撒花披肩;再去了青花巷里名媛们都很喜欢的芝兰堂,准备挑两盒胭脂。只是在进门的时候与一位名媛错身而过,那一瞬间她闻到一股淡雅却沁人心脾的芳香。
这香味好闻至极,却不是芝兰堂里的脂粉香味。原本这些香味是极难区分的,就比如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副官,在他们眼里所有的香味几乎都一样,但是舒绿的鼻子极灵,只一瞬间,她便区分出了这股香味,那是百货公司里专柜售卖的胭脂,法国货,她的嫡母李氏就用的这个。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一件和神偷凌七同样的事——在她与那位名媛交错而过之后,名媛手包里的胭脂盒到了她手里。
芝兰堂里到处都摆放着胭脂,各式各样,有放在精品柜里面的,专供名媛贵妇用的;也有散放在货架上的,小家碧玉也能用得起。
舒绿随手要了店里的试用装,去镜子前面试。她的表情如同所有即将得到新鲜玩物的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期盼的兴奋,又带着点不知该如何选择的纠结。而店里的售卖员看见她身后跟着两名英挺威武的副官,便知道她身份尊贵,只管拿了最贵最好的给她试,一边试一边跟她耐心地解释每一种号色的妙处,哪种适合白天用,哪种适合晚宴用,哪种更肤白,哪种更妩媚……
舒绿听着售卖员舌灿莲花,心头不由有些烦闷,出声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试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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