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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夫人默了默,只听云一念追加了一句道:“老夫人您别介意,我只是觉得您说话样貌并不像西疆人,所以……”
“老媪没什么的好介意的,既然你们是根儿和曼昕的朋友,那和你们说说也无妨。”莫老夫人沉思片刻才开口道:
“我们原是金国人,金国覆灭后为在乱世中求一个安生,我们就搬到了西疆一带生活,根儿和曼昕的娘亲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也算是老来得子,取名莫离,对她极尽宠爱,后来她有一次去江南售布遇到了诸原。”
莫老太太深叹了口气:“我们是不支持他们在一起的,女儿远嫁便是一辈子都难见了,可是阻拦无用,离儿瞒着我们和他私奔了,一直到根儿出生才给我们来了一封书信。”
“原想着等忙完了就去瞧瞧她,可这一耽误就是五六年光景。离儿的最后一封家书寄来大约得有快十年了,随着书信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离儿在信中表示这东西十分重要,要我们得信后即刻搬迁到这里来。”
“我们虽不知原因,但还是听了离儿的话搬来了这里,往后再没有离儿的消息,寄出去的信也没有回复……”
说话间莫老夫人的眼泪又滴了下来,她接过莫大柱递给她的手绢擦了擦,笑着说:“好在遇见了你们告诉我离儿没事,不然,不然……我们老俩口,连个盼头都没有了……”
“你啊,这么高兴的日子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莫大柱嘴里虽在埋怨,眼中亦有悲戚,他笑着看着桌上其他人举起碗笑道:“老朽在这敬诸位,自离儿离开后,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是了是了,瞧我倒要你们都跟着老媪不高兴起来,真是……”莫老夫人赶忙擦干了泪,压下情绪也举着碗站起了身。
众人纷纷掩下心中悲伤,站起身应下了这一碗酒水。
坐下身后由着秦桑子起头,很快桌上便热闹起来。
只云一念转头看着给她夹菜神色自若的顾宴,干脆压低声音询问:“那令牌……”
“吃菜。”顾宴出言打断她,她瞧出了他面下已经不对的心绪,便没再追问,压下心中疑惑将碗中的菜送入口中,心想一会等没人的时候再细细盘问。
宴席将落,秦桑子明显喝多了,她红着脸嚷嚷着自己要洗碗,被华年半哄着扶回了房间,兔羽和黑羽自然而然地将莫老夫妇二人扶回房间,应了这收拾的活。
黑羽看着在一旁帮忙的商怀玉,眼中虽有嫌弃但终归还是没有赶他离开。
云一念则拉着顾宴出了屋子,在芍药花铺中走着看着,好一会才开口问他:“顾宴,你同我说实话,那个令牌是不是扶岳军?”
“是。”
“那就怪了,若这个令牌是扶岳军的令牌,那沈昶云手里的是什么?”云一念半垂着眼,心道这可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顾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在想的,扶岳军令牌有两个,这是祖父临终前告诉我的,一块在皇上手里,还有一块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是我没想到,在这里……”
“可,为什么会在莫离手里,难道,商怀玉?”
顾宴肯定了她的猜想,继续道:“那夜我在商怀玉口中确定了,祖父确实将另一块令牌托付给了他,只是他那时想安置令牌的时候神思已经开始混沌了,大约时不经意间戴在了身上被诸家夫妇捡到。”
“所以,那个蛊师族人当时对他那么有兴趣不止因为他体内的蛊虫,还发现了他身上的令牌?”
顾宴点点头,继续道:“那日血战的导火索其实是商怀玉不记得令牌的用处,见那人感兴趣便想把令牌卖给他,换些碎银,给黑羽兔羽买些吃食衣衫。可那人出价不高商怀玉便不想卖了,一连几天交易被有心人瞧见,那人想偷了商怀玉的令牌出去卖,可商怀玉的身并不是那么好近,这人的行为很快被发觉,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跟踪,于是……”
“于是他就将令牌画下来拿出去卖,被人看见了,引了贼人进村惹得商怀玉疯癫,这才至使悲剧发生。”云一念越说心中愈发寒凉。
顾宴闭了闭眼,叹道:“差不多吧,商怀玉的记忆又恰好恢复了些,便将令牌托给了诸家夫妇保管。贼人进村打不过商怀玉,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赶来的诸家夫妇身上,这才酿成如此悲剧。如此看来,一切皆因我顾家而起,真是……”
顾宴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云一念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角,欺身上前环抱住了他,轻声安慰:“怪只怪世人心中无尽的贪欲才酿就了诸家的悲剧。”
“是吗……”顾宴羽睫轻轻颤动,他微微闭上眼,鼻尖充盈着怀中女子身上的馨香,顿了顿继续道,“越往下深挖越接近真相,就越是丑陋不堪。如果真的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我的命去偿还。”
“顾宴,你已经在你能做到的地方做到最好了,你将兔羽黑羽养得多好……”云一念轻轻松开他,怀中的男人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可若不是我顾家,他们又怎会幼失怙恃……”顾宴唇角勾勒出一抹苦笑,“我还不顾他们意愿一手将他们调养成了鹰兵暗卫,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手染鲜血……”
“别这么说,阿宴……”云一念紧握着他的手,一时间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其他供已安慰的词语,恨只恨自己当年没有跟医院的护士小姐姐多学学她安慰人的法门,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念,”顾宴抽出自己的手,眸光躲闪不去看她,“我现在配不上清清白白的你,你不该,不该和我一同担着这个……”
“胡说什么呢?”云一念顿了顿,抬眸看他,“造成这样后果的确实有顾家的原因在,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人世间心中的贪欲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阿宴,等我们此次回去后,便为他们都寻个好亲事,让他们去过安生的日子好不好?至于扶岳军的真相,有我陪着你,无论他有多丑恶多不堪,我都陪你一起承担,其中欠下的债孽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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