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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叶醒来的时候,四下一片寂静。
她睁着眼,愣神了好一会儿,方才从床上坐起身来。
“姐姐……”
坐在榻上研究兵书的苏慕快步走过来,担忧的看向何叶的眼睛,见她眼眶红肿,眸子里满是红血丝,心下说不出的愧疚。
“姐姐,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嗯,好。”何叶微笑着点头,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瞳孔也有些涣散。
苏慕心疼的红了眼,但,面上还是努力挤出笑容,“那我给姐姐倒杯水。”
“嗯。”
见何叶点了头,苏慕起身倒了一杯水过来,何叶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水后,面色总算好了一些。
苏慕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刚要开口,便见何叶抬眸问:“你受伤了?”
苏慕喉咙一紧,他虽晓得瞒不过,却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被发现。
“嗯。”他应声,嘴角弯起一抹笑,“只是小伤,不严重,你别担心。”
何叶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怔怔地盯着苏慕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苏慕想到影十七同自己说的话,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渍。
正当他想开口宽慰何叶时,一直抿着唇的何叶开了口。
“你知道吗?太师傅说我很有学医的天赋,还说我学得极好,比旁人都好。”
“还说,只要不是绝症和瘟疫,那这天底下,几乎没有我医不了的人,这话虽绝对,但我心下也觉得如此。”
“可是苏慕,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自信。”
“先前,在怀阳城时,我觉得,病人就在我面前,我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去的时候,已经足够绝望。”
“可现在,我依旧绝望。”
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战争的残忍,大概在于,你觉得自己可以救人,你也明明拼尽了全力,可那人,却还是死在了你面前。
“苏慕,我以为,我是能救下他们的,但我没有。”
苏慕眸中闪着水光,看上去像极了星辰的碎片,他握住何叶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是人,不是神,即便是神明,也没办法同时救下所有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因为你,他们绝大多数的人都活了下来,他们绝大多数的人,没有成为残疾人。”
“姐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你没有来,那些断了筋骨的人,我们毫无办法。因为你来了,他们才有了希望。”
“没有人怪你,姐姐,没有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何叶摇头,眸子里水光闪闪。
“我还是不够好,但凡我能再快一些,再细心一些,一定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她嗓音沙哑,满心自责。
“苏慕,我也有自负的时候,我不想再因为我的自负,让更多的人离开,所以,答应我,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多轻、多重,都要告诉我。”
“嗯,好。”
烛光下,苏慕将何叶拥入怀中。
从前,他总想,爱一个人,理应是张开翅膀,比她遮挡住所有伤害。
而后,为她编制一个美好的梦境,让她活在光明与理想中。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他错了。
毕竟,纸包不住火,同样的,翅膀挡得住利刃,却无法掩藏受伤后留下的血液。
他不是无所不能,所以,与其一朝梦碎,不如,就让她活在现实的光影中。
如此,磨炼她的心性,增益她的能力,长此以往,日后,即便自己有什么不测,她也能好好地活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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