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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雪泉乡始末（第1页）

漫长的思索，万篱从有关黑暗领和筑石尖碑的短暂梦境中舒醒过来，稍微活动了下手脚。书柜上的几支蜡烛都已经燃尽了，深红的烛蜡沿着支离破碎的木板一路淌到地板上，现在雪泉乡的夜晚比以往稍暖和些，他偏头时恰好看见长发的女孩蜷缩身体睡在几步外的书堆旁。

所有有关咒文的图纸都胡乱散落在地上，其中的不少现在已经被篆刻在万篱身上了。

细致复杂的图案在成型后便飞快被皮肤的愈合能力所吞噬，但是力量的痕迹终究还是留了下来，只要万篱不改变那部分身体的状态，它们便始终有效，短暂的变化之后咒文的力量也依旧能被身体的记忆复原，但是如果是像在遗迹里那样被彻底摧毁并且昏迷的话……

如果到时候真的被佚名逼到如此境地，再度苏醒时，那些咒文都会失效。

好在至少眼前这些咒文补上了万篱失去兽血力量之后丢失的那些优势，改变反应乃至移动的速度、紧急恢复伤口的能力以及先前万篱自己刻上的短时间隐蔽身形的能力。至于万篱身体转变之前便拥有的力量咒文和时间咒文，这两者倒是完全不受影响。

现在要出发去帝留城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份地图甚至仅是一个准确的方向就够了。

“你醒啦，我去叫仆人们把新衣服给你带上来，或者，你先去洗个澡先。”

闻叶慢悠悠地坐起身来，神情茫然，脸上似乎还带着书本边角留下的红印。

“那些东西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你又不是真的把我原本的衣服给撕了”，万篱将昨夜自己誊抄的咒文副本收拾起来，放进边上搁着长剑的布包，“直接告诉我帝留城的方向吧”。

“诶，这么快就要走吗？感觉，有点怪怪的。”

“本来是该再去看看地下遗迹的，不过也许我还会回来的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说不上”，闻叶摇摇头，站起来，“只不过觉得你走之后，我在雪泉乡就没几个能毫无顾忌地说话的人了，家族里熟悉的人、原本挖空心思想要对付的那些对手们，还有你和兰猎这两个危险又奇怪的家伙，全都走了，怎么说呢……总会有点落寞无聊吧”。

“黑兽们还没消失呢，雪泉乡还有那么多的人，你不会无聊的。”

“倒也是，不管怎么样，等会陪我吃了早晨再走吧。”

从雪泉乡的红涂塔走到边缘城墙大概要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万篱以前很少会想起自己待过的那些城市，因为不管是穹顶、末流城、黛冬城还是牙港，几乎全都在战火中陷落了。他的到来就像瘟疫般，但眼前，雪泉乡正在复苏，街道、建筑，所有的东西都在逐步新建。

柯雅早已经不在了，人们甚至找不到她完整的尸体，万篱有点担心黑兽会再度归来。

即使在吃着十几天来的第一顿早饭时他也这样想着，闻叶提起北疆黑兽的渊源，这些东西以往都被人们认为是由神灵创造出来审判罪者的，尽管修士祭司对此做过辩解，大多数人也依旧这么认为。而被判为正确的答案，则是说这些东西是在传说时代终结后出现的。

怪物们，伴随着那座谁也没有见过的黑山一同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黑山的故事在北疆应该说是由来已久的，但是因为并没有谁真正见过，所以大多数人只是把他作为哄骗小孩的幼稚故事而已”，闻叶放下手中的餐具，托腮回忆道，“传说黑山只有很小一部分在北疆，而大部分主体则在旧城，也就是在风暴域的后面”。

“旧城和风暴域？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吗？唔，旧城的话，据说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灵居住过的地方，当然，不是现在在无朽王座的那位。至于风暴域，正如以往宫廷诗人和编曲家们在歌词中写到的，是天空与大地的连线，在那里永不停歇的风暴撕碎万物，被称为旧世界城墙的地方，在极北尽头。”

“这么说，黑山比帝留城更加靠近北方吗？”

“的确，不过实际距离没人知道，因为风暴域不是真的墙壁，它的覆盖范围很广。”

万篱在脑海里大概地勾勒出北疆的城市分布，就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言帝留城应该还在很远的地方，而黑山大概在他还在南疆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问题了，帝留城要是真的照传言说的陷落了的话，到底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啊，明明当时还有不少神侍在南疆。

“喂，我现在还是很好奇你去帝留城干什么，找黑兽的麻烦吗？”

“顺带着，也找现在那个神灵的麻烦，格绯的事情，我总会让佚名付出代价。”

少年的声音带着冰凉的温度，毕竟，他怎么会忘记那些事情。

如果能杀掉佚名的话也许就得面对整个帝留城的愤怒、与神灵为敌这种事情即使是现在想来也还是让人觉得不现实，但是万篱想得更多是黑暗领，如果自己死去的话，大概会被带到黑暗领的神灵因的面前吧，不管怎样，大概会是和格绯相同的地方。

如此想来，倒真是令人讨厌的绝望与计划啊，万篱咬咬牙，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了，但这样下去，你可能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那么，是时候告诉我坟墓应该在什么方向了吧，我该去哪里？”

“黑星总部所在的位置是南边，以红涂塔为中央，另外一边直走就是帝留城的方向了。”

女孩挥手示意仅有的几个护卫和仆人离开房间，起身来到万篱身边。

“你的道路会比这个世界任何人的一生还要漫长，因为神灵是千年的积淀与长眠”，她弯下腰，侧身轻轻地吻在万篱的嘴唇上，“预言者不会有自己的爱人，所以我以后也不会再这样对待别人了，大概，就像你以后也不会再这样接受般，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预言”。

这最后一吻的时间如此短暂，闻叶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用那极为细致的贵族礼仪吃着盘子里的餐点。少年看见她的眼眸中闪动着湛蓝的光芒，像是夏夜的星空般绚烂，而且，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似乎无数次见过这样的目光。

“你是……某个神灵的代言者吗？那预言能力的来源是……”

“在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大地拥有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信仰”，闻叶用近乎不属于她的空灵声音说道，“神灵并非唯一，但一切的起源都是相同的。六起源，代表了存在与遗忘的神——绘生、罪与审判的神——幻、推动生命兴亡的神——未、契约与演变的神——因、异变与力量的神——浊，以及，代表了命运与守恒的神——棠”。

“所以，我现在到底是在同谁说话呢？”

女孩敛目，霎那间所有的光华都尽数散去，而坐在万篱前面的，依旧是那个闻叶。

“你应该出发了”，她说道，“并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并再度回到这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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