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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分居（第1页）

下午才两三点时候，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颜媛正在翻译一段诘屈聱牙的阿利托文，关于一个年轻守寡女子的祷词，正要把书稿上的文字抄写下来，预备下次到北图的时候查询索引；被电话打扰她有些恼火，起身到客厅去接。电话是杨沛然打来的，说他今天晚上会晚点儿回来，吃饭不用等他。颜媛问他大约几点会到家，杨沛然答说大概要十点以后。

这和颜媛以前还上班时的经验有不小的出入，通常人们加班要到下班前一个小时才会知道要不要加班，但杨沛然在还不到三点时就已经打电话过来了，这说明加班并非突发，而是本来的计划，而且要加班到十点，好吧，路上算一个小时，那么下班实际上是九点，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几乎等于半个工作日；如果考虑到这才是他公司开张以来的第十天，而他在晚上七点之前回家不过一次；她甚至在他语气里听出了明天也会这样的意味。

颜媛回到书桌前，把抄完的书签插进笔记本里，这是要跳过去的一个难点，她原计划接着翻译下去，去接锦书之前大约还能翻译一页，但心中说不出恼火还是埋怨，无心工作，打开窗探出头去抽了两支烟，到厨房用抹布到处擦了一遍，好容易捱到四点半，她换了外衣出门，在幼儿园接了锦书，照例到菜市场买些肉和蔬菜，然后回家，让锦书在客厅里玩耍，她在厨房里做饭。

锦书已经习惯了重新回到往前的节拍，不再问杨叔叔怎么不在这样的问题，安静地在小黑板上画画，擦掉，再画。偶尔他会想起什么，跑到厨房门口，望着他妈妈，稚拙地提出要求，“妈妈，我要玩游戏机。”

“不可以。”颜媛简单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杨叔叔在我就可以玩？”

“改天他在你就可以玩。”颜媛尽量耐心地解释。

“他什么时候才会在？”锦书的问题是无穷无尽的。

颜媛没有回答，她几乎不会对锦书采取这么无视的态度，但这时候她觉得非这样不可。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受了骗，这不是她想要的方式，即便截止此时杨沛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地方，完全没有，或许不少人会觉得这正是他全心全意扑在创业上的用心程度，但颜媛觉得，或者说希望，他可以做得更平衡一些，但他没有。

“妈妈！”锦书怨艾地喊道，他在等着妈妈的回答。

颜媛放下菜刀，转过身对着锦书威严地看去。锦书被吓着退了一步，在记忆里妈妈很少会这样的眼神，他思索了一下，又退了两步，脱离妈妈的视线，但没有哭。

锦书很少哭大部分让颜媛觉得省心，此时却觉得揪心，她忍住出去抱一抱他的念头，留在厨房里。

做好两个人的饭，两菜一汤，督促锦书吃饱，她自己只吃了小小的一碗，收拾碗筷，打扫厨房。将近七点钟领着锦书外出散步，八点回到家。锦书仍在客厅玩耍，颜媛拿出放在储藏室的乐高积木箱子，这是他爸爸几年前在国外时买好给他的，锦书小时候还不懂得玩，现在由他妈妈辅导着逐步会玩一点了。

九点时颜媛给锦书洗澡，抱上床睡觉，讲了两个小故事不到十分钟锦书便睡着，颜媛起身关灯，她自己也倦惫得很，回到床上盘算了一会儿请个保姆的事，但保姆请来没地方住，要不就把这套房置换到海淀区去，不知要加多少钱。这两个念头都不大现实，想了一会儿便困倦得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见客厅里有人走动，迷迷糊糊地起身去看，是杨沛然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干嘛不开灯？”颜媛柔和地说，走上前接他肩上的挎包，身体却一下子僵住，杨沛然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样子，只看得清是个女人，身材细长高挑，她的手和杨沛然的手在下面相互牵着；既是隐藏的，又有意让颜媛看见。

“这是谁啊？”颜媛问，心里在打颤。

“不是谁，和你没关系。”杨沛然冷冰冰地说，“我来收拾东西，我要搬出去住。”他松脱了牵着的女人的手，越过颜媛径直往他的屋子走去。

那个女人被杨沛然带着向前走了一步，脸半边仍然隐藏在黑暗中，半边露出来，是个丰饶倩丽的年轻女子，她也冷冰冰地、嘲讽地望着颜媛。

颜媛醒了过来，还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客厅里确实有动静，但她醒来之后能分辨出那准确地说不是客厅里的响动，而是厕所里淋浴的嘈杂水声，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厕所里灯光透过半掩的门少许地折射进卧室来，毫无疑问，先前那是个梦，而这是真实的，是杨沛然回来了。

这次颜媛没有选择出去迎接，她确信不会有一个女人跟在到这里来，这是她的领地，杨沛然既不蠢，也没那么恶劣，那只是一个梦，一个令她担忧的潜意识。

厕所里的水声停下来，灯光消失，脚步声走进隔壁房间，另一个光亮起来。

“管他的呢。”颜媛心里这么说，推开薄被起身下床，走到隔壁，倚在门上，看着杨沛然。杨沛然已经穿上了短裤，正在钻汗衫。

“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杨沛然穿好汗衫走到颜媛面前，拉她的手到床边坐下，头凑了过来，嘴唇找到嘴唇。“你是在等我吗？”

颜媛挣扎了两下，“没有。”

杨沛然的手探进她的睡衣抚摸，颜媛喉咙发干，几乎要反推过去，但她神智清明，坚决地制止了他的手，“我不是在等你的安慰，不是这种。”

“对不起，现在各项工作才开始，确实太多太乱了。”杨沛然手捉住颜媛的手，望着颜媛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这还要持续多久？”颜媛问，她能明显地感觉自己不讲理。

杨沛然踌躇了一下，为难地答道：“一个月吧，不过谁知道呢，每过段时间就会特别忙一阵子。”

颜媛柔软下来，伸手抚摩杨沛然的脸，有些心疼，“这个时间你都打车呢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当然的，这个点儿公交早没了，的士也还不一定随时能打到，以及这个时点儿还在外面逛的的士司机不定有多难伺候。

“要不你在你公司附近租套房子，下班晚就别回这边了，可以多睡会儿，早上上班也方便。”颜媛说道，她并没想过这个主意，但已经说出来，就好像是别人借她的口说出来，顿时吓了一跳，也后了悔。

“这怎么行，这儿是我的家，你是要赶我走吗？”杨沛然笑吟吟地问，笑容下面也有些张皇。

颜媛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是心疼你每天上下班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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