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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姑娘……”红乱唤着，整个人慢慢的趴在了地上。

“两个月前，适逢大小姐生辰，加之老爷得胜还朝，府中自然是要大办的。奴婢原就是二夫人带进府里头的人，只是当时年纪尚小，不为人注意。后来大夫人逝去，老爷出征归来，又带了三夫人进门，一时间荣宠万分。二夫人心中不平，但又顾及着老爷，所以便借着老爷为三夫人寻伺候丫头的时机，让管家苏豹的娘子王氏将奴婢推荐了去。

三夫人为人冷清，一向少言寡语，奴婢自小随着二夫人长大，自然较之她们善于察言观色，一番相处下来，竟然也颇得三夫人的赏识，顺理成章便成了三夫人身旁贴身的大丫头。初始，奴婢只不过将三夫人的一言一行告知二夫人，再后来，也不过在老爷归府探望之时，借口三夫人身子不适，将老爷暗地里推往二夫人处。”

红鸾说着，脸上竟露出一抹愧疚之色来。

“奴婢本是听命行事，且二夫人对奴婢有相救之恩，奴婢自然对她言听计从，不敢稍有一丝违背。因奴婢借口三夫人身子不适，三番四次推了老爷出去，老爷心中渐渐的也对三夫人生了间隙，少往绮兰院那边去了。本以为事将如此，不想老爷竟又纳了大夫人身边的那个轻柳为妾，更让二夫人想不到的是，轻柳腹中怀着的那个居然也是老爷的孩子。

虽说，轻柳生下的也是个女娃，可毕竟身后有嗣，稳住了地位。眼下府中除了大小姐，也只有轻柳生下的那位二小姐，三夫人虽说此时颇受冷落，可依着先前受宠爱的程度，也难保老爷哪天不会再回绮兰院。二夫人担心，便暗自吩咐奴婢在三夫人每日的饮食中下药。那日，府中忙碌，奴婢一时疏忽竟被月儿小姐撞见，慌乱之间，打翻了药包，这才将事捅了出来。”

红鸾渐渐平复了心绪，上身也随着叙述渐渐挺直了起来。听到人之将死，心绪会格外的平静，此刻的红鸾便有那种感觉，似乎天地之间一切都不再那么的重要了，生也好，死也罢，都只不过是一种生命的形式而已。

“那日，奴婢被带往绮兰院，三夫人得知，依旧平静如常，只将奴婢交由老爷处置。老爷不语，将奴婢转交管家苏豹。明着，奴婢是被管家赐了毒药，服毒而亡，实则奴婢只是吃了令人暂时昏睡的迷药，虽被装棺入殓，却也只是草草掩盖。待到夜幕，管家苏豹又命其子苏玉将奴婢救出，换名红鸾，继而奴婢也成了苏玉的妻子。”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他们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留着你？”碧云心中疑惑。难道他们就不怕哪一日红鸾被人认出，揭露了先前所掩盖的一切。

“他们当然不想留下奴婢，只是眼下府中能让二夫人信任的人不多，而除了三夫人，府中见过奴婢的人也不多，故而他们才放胆一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奴婢竟被姑娘您寻了出来。”红鸾苦苦一笑：“躲人容易，躲命难，奴婢认了！”

“你不是被我寻出来，而是被月儿认出来的。”碧云叹了口气，大有种同为奴婢身不由己的无力感：“怪也只能怪你太过嚣张，既然侥幸逃得一命，就该恪守本分，安安生生的过你的日子，万不该去难为锦绣小姐。”

“姑娘说的是，若有来生，奴婢必恪守本分，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红鸾说着站起身来，用手拢拢额前凌乱的发丝，抬着眼平静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周强双臂互叠，低着头斜靠在敞着的木门上，偶有一道闪电划过，周强随即被裹进半明半暗里。

“姑娘打算如何送鸣翠上路？”红鸾不着痕迹的朝前迈了一步。

“同为奴婢，自然会为你寻个痛快！”碧云将脸转过去。

红鸾眼中一冷，瞅准机会瞬间拔下头上那根插的歪歪斜斜的珠钗，就朝着碧云扑了过去：“既然姑娘要奴婢死，那么就请姑娘同奴婢一起去吧！”

“周强!”碧云吃了一惊，慌忙躲过，宽大的衣袖滑落，雪白的臂上已经被珠钗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姑娘——”周强听到喊声，猛然回过神儿来，瞧见红鸾疯了一般瞪着血红的双眸扑向碧云，随手在门口抄起个家伙就也扑了过去。

“咣！”的一声闷响，红鸾只低吟了声，身子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周强丢下手中的湿漉漉的棍棒，站在原地不安的瞅着碧云。

“把她拖到荷塘那里去，今夜这么大的雨，红鸾姑娘难免失足。”碧云慢慢的把衣袖放下，遮住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拉好斗篷，慢慢的走了出去。

周强在原地又愣了会儿，这才弯腰将已经晕厥的红鸾扛了起来。

石屋外头，苏锦夏慢慢滑坐在石桌上，不发一语的环住了双膝。

想不到她的一句话，竟真的害死了红鸾！

当她回到潇湘阁，推开房门，看到背对着烛光坐在那里的碧云时，大脑嗡的一声变成空白。

“月儿！”当碧云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苏锦夏时，也是一惊，她以为她是睡着的，她以为此时此刻的她该是在床上睡着的。

“月儿，你这是去哪里了？月儿，你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月儿，你回答姑姑啊！”碧云快步的冲到门口，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将浑身湿漉漉的苏锦夏揽进怀里。

“姑姑——”苏锦夏只轻轻唤了那么一声，整个人就悠悠的伏在了碧云肩头。

“月儿！月儿，你醒醒！月儿，你快醒醒啊，不要吓姑姑！”碧云轻摇着苏锦夏：“来人啊，快去喊大夫！快去喊大夫！”

耳边很吵，视野尽处净是无边的黑暗，苏锦夏轻飘飘漫无目的的在黑暗中走着，身上很冷，有雨点拍打的轻微疼痛。

恍惚中，她似听见了轻柳的声音，可听着听着，似乎又变成了记忆中娘亲的声音。

她说：“行云，醒醒，你该起来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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