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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踉跄（第1页）

杨沛然还来不及问什么，两名医生几乎同时由另一边走进来，先凑近检查病床上祝时雨的瞳孔，看看摆放在床头的一组药泵的状态，然后才走向杨沛然和梁凡，走在前的一位对两人说道：“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是！”杨沛然脱口而出地说道，“我是他表弟。”

“表弟？他爱人或者父母、兄弟姐妹不在北京吗？”那医生有点儿不满意地问道。

杨沛然摇头，“他们都在广东小地方，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表兄弟的关系在手术同意权上效力有点儿弱，不过比没人在好。”医生摇头，语气一顿，“我姓周，周医师。你表哥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不能维持自助呼吸的状况，所以我们给他上了呼吸机，这本来也是需要家属同意的，当时找不到人，救人要紧，这个麻烦你回头帮我们补签一个同意书。”

杨沛然连声说好，周医师停一下，扭头看一眼床上祝时雨，再转回来面对杨沛然，接着说道：“你表哥脑部出血的情况很危急，现在CT结果已经出来，出血位置在大脑右侧基地节区，是脑部神经最集中的区域，已经有了不小的淤积，以及存在脑疝，无法自主呼吸，必须尽快手术处理，拖得越晚，脑部神经被压迫形成不可逆损伤的可能性就越高。所谓不可逆最坏就是脑死亡，或者成为植物人，较好也可能会损失一部分行为能力，我们只能尽量保证病人达成一个较好的生存状态。同时，我需要提醒的是，这是一个开颅手术，手术的风险性很高，存在无法达成清创的目的而导致手术失败，以及他本身机体状况在手术台上因为手术引发多种并发症导致直接死亡的风险。对病人做这个手术，我们需要家属对手术的目的和风险做全面的了解和评估，再做决定。”

杨沛然楞了一下，“但是，其实是再危险也要做，不是吗？”

“我们会把问题给家属解释清楚，病人自己和家属有最终的决定权，要做这个手术必须得到家属的签字认可。”

“我签。”杨沛然毫不犹豫地说道。

“还有，这手术的费用不低，如果你们决心做的话，要到入院处补缴十万元押金。”说着，周医师将一张通知单递给杨沛然，同时他抬碗看了看手表，“你们如果能在两小时内把押金缴齐的话，手术能安排在今天就进行，不然的话就至少要拖到明天了。”

医生走之后，杨沛然面对着梁凡，这次不需要他交待什么，情势也完全明白了，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手术费用，我来付，但要是手术有什么意外，你怎么面对他家人？”梁凡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难道就让他等死啊？”杨沛然把死字发得近乎无声。

梁凡由挎包里摸出大哥大拨打出去，很快便接通，“Sandy，你在一小时内帮我筹集十万元现金，立即送到医院来，交给Jedi。”

放下电话，梁凡长叹一声，对杨沛然说道：“刚刚我已经联系上他的妈妈和前妻，她们最快大概后天才能到北京。”

“很好。”杨沛然说出来才发现这事儿哪有什么好可言，遑论很好。

“他这次就算捱过来，也不可能恢复得像上次那样了。”

“昨天我刚好去游民科技，和他聊了好一会儿，他提议我那游戏最好换个名字，叫《血狮》，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杨沛然手撑着病床栏杆上，目光盯着祝时雨，心中油然有在战场上望着一名中弹倒地的战友的感觉，既物伤其类，又愈挫愈勇。

“是挺好的。”梁凡随口附和，话锋一转，“我在明棠大厦还有个会，我是发言嘉宾，请不了假，就先走了。你现在也有自己的事，回头你在Sandy那儿收到钱，去入院处缴了，在医生那儿签完字就回去吧，不用一直守着，我让Sandy找了看护来帮忙，等一下跟着她一起到。你现在是当家的人，要顾好自家的事。”

说着他拍拍杨沛然的肩，起身离去。

杨沛然坐在梁凡刚刚坐的椅子上，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他觉得刚刚经历的好像是一脚深一脚浅踏进的一个梦，最好睁开眼醒来发现是黑铁纪自己的办公室沙发上，什么也没发生，如果那样该有多好？他知道不会如此，做游戏的人配不上有这么好的事。

他尽量不去想任何事，担心因为这会从他的心里发散出来消沉的因子影响到就在身前的祝时雨，而必须是活活泼泼，高高兴兴的；他这么想并且试图这么做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生活里已经根本没有活泼高兴的事，或者说，曾经觉得活泼高兴的事，此刻统统都变作了阴暗。

“你说《血狮》销售能上十万套，我不信，不如我们来开个赌盘吧，如果实际卖出上十万套，不，十万套太飘了，不现实，还是定为五万套吧，看上去还有现实可能性；你不是一直想制作《风之影II》吗？高过五万份我就协助你制作，分文不取。但要是《血狮》没上五万套，那就是我赢了……”杨沛然试着对祝时雨说话，说到这儿迟疑一下，心想自己干嘛要拿这个来做赌盘，纠缠了好久，还是坚持说下去，“我要你金盆洗手，从今起别再做游戏了。你不擅长做游戏，你只是喜欢，喜欢让你变成这样的。”

祝时雨的头稍微偏了偏，好像在摇头似的，杨沛然知道并非如此，那只是神经性的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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