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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质疑真心（第1页）

闻听此话，榻上躺着的宁以卿逃避地将脸转过去背对丘鹤年，沙哑着声音答，“我不知道。其实侯爷待我，不过觉得新鲜罢了，京中对他趋之若鹜的贵女那样多，他只不过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故而才有些兴趣。他知道了，左右不过是大怒一场——如若有朝一日他觉得我这个妻子并不合其心意，无论他是想休弃，抑或和离，我都会顺他的意思办。”“丘伯伯，无论是诰命也好，这桩姻缘也罢，我——”她声音带着几分倔强，“我根本不在意！”说罢，她死死咬着唇，恍然未觉一滴泪珠从眼侧划过，很快洇没在枕面之上。比起前世所积攒下的仇恨，比起宁家日后的安危，这些东西，又能算得上什么？！丘鹤年苦笑一声，带着些无奈之色，坐到凳上娓娓道：“老夫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不愿拘束，更不愿多管闲事，平生只想自由自在，专心研习岐黄之术。故而时至今日，分明年近花甲，换作他人早已是含饴弄孙、安享天年的时候，而我膝下却无儿无女，是以，在这世间也并无什么累赘牵挂。”他重重叹了口气，“可唯有你和南星这两个孩子，从尚在襁褓之时，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再如何没有牵挂，但你们两个，我无论如何是放心不下的。”“你幼时活泼聪慧，是个受不了拘束的。而又在医道之上极有天赋，所以在你未嫁之时，我曾多番像你爹爹提议，就让你久留章莪山。可你爹爹觉得行医之事艰苦，男儿也就罢了，他实在舍不得你一个女娃娃往后余生都要同他一样，奔波疲累。”当然，那时他动过私心，见池南星对宁以卿那溢于言表的喜爱，他是想过给这两个孩子机会的。丘鹤年摇了摇头，声音悠远，“你的父母原本打算着，先让你回京住着，等你爹回来，再慢慢从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头，给你选一个忠厚老实、疼爱妻子的男子为婿。未曾想过，耽误两三年，却等来这赐婚旨意。”已是深夜，屋外明月高悬，屋内烛火晃眼，丘鹤年的脸上也不觉染上几分疲惫之色。“我初时知晓，只觉命运弄人，以你的性子，必定难以同这些高门大院里头端着架子的人家打交道，我只怕你所嫁非人，从此郁郁一生。可直至你那时焦急慌乱地扯着我去救那陆宴礼，我就有所察觉，你对他并非无情。”“此事我一早就几次三番敲打提醒过你，要你看清自己的心。可却不想，你非但没有，今日竟还糊涂到如此地步。”“你满口说着不在意，可你若真不在意他，当日何必苦苦求我救他？又何苦想要以自己的命去换他的性命？”“你又说他对你只是图一时新鲜，你当真是这样觉得的吗？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何会想出自伤这一计呢？如果他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你即便是死在他眼前，他只怕也是无动于衷吧。”“你费尽心思引来外人，又告到京兆府，其实不止是为了断陆淮之的后路。你是想事发后，那大房一家定罪之时，陆宴礼心中的负担能少些吧！”“你既行了此事，便是你心中清楚，无论是他对你还是你对他，都有情意。”丘鹤年的声音很是温和，却句句如同刀子一般扎在宁以卿心上，将她方才那几句谎言尽数刺破。“卿丫头啊卿丫头，”丘鹤年喟叹一声，“我自恃年长，也并不是想倚老卖老。只是个中缘由，我看得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清楚明白多了。”他早在给她号脉之时就已经看穿了这些，所以，他才会赶在宁以卿之前，出言力劝陆宴礼，非要他给此事表一个态度不可。宁以卿仍旧一声不响地侧头躺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老夫说了这许多话，无非是想告诉你——”丘鹤年看着她，眼中只有慈爱，“你这孩子的秉性极好，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针对陆淮之，既然做了，只要能安你自个儿的心，那便不要后悔。”“只是，往后如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思量，陆宴礼并非没有担当的懦夫，也不是不能信任的外人，你们两情相悦，往后的日子要好生经营下去，便不能再这样对他有所隐瞒，甚至利用于他。”“丫头，如若是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和利用之上的情谊，我怕你日后清醒过来，到那时，无论你发现自己有多少真心，只怕都会被质疑。”破镜难重圆，而人的真心和信任一旦被践踏过一次，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道理？他重重叹了口气，便起身朝屋外走去。屋门吱呀一声，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楚，而宁以卿似乎毫无察觉，依旧那样侧头躺着，纹丝不动，只是睁着带些懵然无措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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