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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小说 人当有感恩之心 之二十六（第1页）

人当有感恩之心

——《野人岛》之二十六

惊蛰过后，细雨绵绵，那个雨雾笼罩的夜晚，王小悦母亲在确定无人干扰后，决定与小悦讲一讲山芋父母的事情。

“妈妈，以往大家不都是说山芋父母是出车祸去世的吗？”小悦问。

“那个年代没有几辆车，哪有多少车祸？况且，一次车祸能恰好把他们夫妻两人的命都夺去吗？”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山芋成了生产队的儿子，一直都住在我们家？”

“今晚下雨，不会有人来串门了，我就慢慢细细地跟你讲这些事。但你听过了，就要烂在肚子里，不能对任何人讲。如果讲出去了，那样对老一辈人和山芋都是二次伤害。”

“我听娘的。你说吧，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思麻山水利工程是一个位于我们省东部的大型水利工程，它横跨两省，施工的艰难程度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基本还处于人力手挖肩挑，正因为是跨省重点工程，才用上了部分机器作业。这个工程的主要目的是引江水灌溉和滁河分洪，同时还具有航运和城镇供水等多种综合利用功能。那个庞大的工程于上个世纪60年代开始，无数的人付出了近三年的心血才基本建成。此后这项工程发挥了前所未有的效益，直至今天，我们还享受着当年建成的这项伟大工程。

思麻山水利工程包括多个重要组成部分，例如南江枢纽、香河口闸枢纽、滁河一级站枢纽和滁河二、三级抽水站等。这些组成部分共同负责引江水道分洪道等水利骨干工程的统一管理。与此同时，这个工程还负责滁河中上游流域的防汛任务，以及思麻山灌区的节水改造和续建配套建设管理工作。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思麻山水利工程还为后期的四级站干渠工程奠定了前期基础。”

“妈妈，你讲了这么多，那山芋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这些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小悦，说句狠心的话，我讲这一大段话，就是想说明，他们死得重于泰山。每次看到水，我们就会想到他们，他们已经成为水的化身了。这项水利工程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有他们献出生命的功劳。如果都怕苦怕累怕死，无论如何也建不成那么多的大坝大闸大渠。如果将来有时间，我想带你去看看。不到现场，你感受不到那惊人的力量。所以，新闻上经常说，我们国家最基本的农业水利工程，是农民用汗水浇铸出来的。那个时代的农民和工人，个个都是活着的愚公。愚公移山你知道吧？其实一代又一代的愚公不仅移山，也筑路修桥建渠造河。红旗渠都拍成电影了。”

“妈妈，那山芋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思麻山工程需要从麻山穿过，那是劈山修渠，削平了山头还要往下挖几十米深，下面全是坚硬的石头，只好用炸药炸，然后再人工开凿，因为坡度太陡峭，人力板车实在拉不上去了，就开始用柴油机牵引钢索，把板车上的土石运到坡顶。当时，是按生产队划分施工区域的，一个队里的壮劳力都集中在一起干活。一部分人挖，一部分人用板车运，待板车上的土石上满了，就套上钢索，柴油机轰鸣，需要两个人扶稳板车，直到土石运到坝上，才能摘下钢索的钢钩，把土石方倒入规划的地方，再把空板车拖到渠底。

“那天，山芋父母两人合力用一辆板车，在上到半坡时，牵引的钢索断裂，眼看着整车的石头就要砸下渠中的乡亲，如果他们俩撒腿就跑，自己的命能保住，但渠底我们生产队的几十个壮劳力，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们夫妻两人本来都是干活的好把式，有着浑身的力气，他们拼着命抵挡着板车向下滑，但是，你想，那一车的石头有多重啊。就是十条牛也顶不住啊。出了险情，渠底的人尚不知情，因为工地上有几十台柴油机在响，他们一边抵着板车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大家让开，等渠底的人发现险情，四散开来，那沉重的板车带着他们一起滚落渠底，他们被埋在一车石头下面，下加上重力冲砸，当场就昏死过去了。鲜血染红了石头。你父亲和几个男社员，把他们两人抱上另一辆空板车，紧急送往坝埂，但是，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样的情况，应该追任革命烈士啊。”小悦含着眼泪说。

“这是工地上第一起安全事故，从此以后，每天晚上必须要检查更换钢索。从此再没有类似的祸事发生，这些教训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上级领导，原打算为他们申报烈士，但最终为了稳定施工秩序，防止人心惶惶，就没有大张旗鼓地表扬宣传。上级拔了一些抚恤安葬费用，工地上及从此以后不让谈论那次事故。我们生产队选派十个人把山芋父母送回家乡入土为安。他们的坟就在银花山的南坡。你爸曾经多次为山芋父母申报革命烈士，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落到实处。他总是对我讲，要把山芋父母的坟重修一下，建得像个样子。可惜他走得太快了，这些事也没落实。”

听到这里，小悦失声痛哭：“妈妈，对不起。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被揉头果缠上了。他说我如果不跟他，就杀我全家，我想我一命就能救全家，也值了，就跟他走了。没想到爸爸被我活活气死了……”

“孩子，你爸如果在天有灵，他会原谅你的。许多事情不经过时光的打理，弄不明白的。”

“我还是想不通，山芋父母都上了工地，他当时是谁照顾的呢？后来怎么又到了我们家？”

“当年，他还有个七十多岁的奶奶在照顾他，他奶奶得知儿子和儿媳双双去了，不久就病了，一年以后去世了。其实，山芋奶奶在世时，他祖孙俩就等于是住在我们家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你。人当有感恩之心，人都是应该报恩的，山芋父母是我们生产队的恩人，我们队长家当然就是他家。队里人都很心疼他，可以说，除了老苍家，任何人家有好吃的东西，都会送一些过来给山芋。可惜，我们把山芋掼坏了，他不爱劳动，大家也不强求他，大家的命都是他父母救的，他家对我们生产队有天大的恩情啊。”

“山芋当初去野人山，并不只是去找野人，他是为你去找鸟蛋的，他说你当时生病了。”

“这是山芋对你讲的？当时广播喇叭宣传了好多天，说水库大坝要合龙了，他怎么就没听见？”

“他肯定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去找一些鸟蛋就回来，没想到水立即就涨到游不回来的程度。”

老人家流泪了：“你要把山芋接回来。不能老住在别人家里。这里才是他的家啊。”

“但我们把老仓库炸没了，我们是要坐牢的。如果我们不把那些炸药毁了，我们村的山就会被揉头果全毁了。山变成了石子卖出去了，就永远没有了。”

“真是你们俩个炸的？那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呢？”

这时候，雨声小了。他们母女俩同时听到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随后，好像还听到轻轻关车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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