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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论道（第2页）

众人又惊又喜，见耿天居然饮酒，一个个都加了酒来敬，耿天站在给她留的位置上，一概不拒，一杯杯地喝了，连喝了四五杯，只有林海没上前敬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耿天，说好了晚上聚餐，你下午都去哪儿了？”和她最熟的准中年人老龙先开口发问。

“我去买明天的车票了，”耿天半真半假地说，顿了一下，正色地说道：“票差不多二十分钟就买好了，我是又回了一趟学校，看看我的同学们，还有一位老师，毕竟要走了，再去和他们见一见。”

众人皆哦哦的表示明白，那么老大的悬疑其实说穿了之后毫不奇怪，反而正该是这样才对。

“我有个事儿也跟大家坦白一下，这事儿和大家没什么关系，但我现在想说，也想要有人听。”耿天一口气喝了许多酒，一点儿也没醉意，只是稍微兴奋。

“你说你说，我们大家今儿晚上都是你的树洞！”一个人说，众人皆以手拍桌子表示应和。

“我退学，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位老师，不是因为贪玩游戏，我躲在这儿玩游戏不是因为我有多爱玩游戏，是因为我找不到别的理由留在这里。游戏能让我既留在这儿，又不必分心去想那位老师，两全其美。”耿天眨着眼睛，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但说真的，你玩游戏玩得也很好，我没见过玩得比你更好的人，还是个女孩儿。”老龙说道，既是恭维耿天个人，也不掩饰对女性玩游戏的轻蔑。

“游戏是什么，我后来想明白了，游戏无非就是你向电脑发出一个操作，电脑反馈给你一个结果，让你感到被奖励，被满足的画面或者……只是数字，一切的一切都以这个为基点展开，万变不离其宗，这比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要简单得多，你和人交谈也好，亲近也好，别人不见得会给你好脸色。我想游戏就是这样的东西，它让我们感觉到多多少少的安慰，有些容易，有些复杂，但根本的逻辑不变，这是游戏带给我们的意义。想明白这个道理，再加上一丁点天赋，你也可以玩得很好。”耿天前半截说的是道理，后半截有忍不住傲娇起来。

“你去和那个老师道别了吗，他……也喜欢你吗？”另一个人问，即便这是一群热爱游戏的玩家，也更关心男男女女。

“我本来想去见他的，但我在他家楼下待了一会儿，觉得始终没什么意义，还是没去打搅他，就这么回来了。”耿天边说边点着头，肯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你干嘛不把这当成一个游戏？是我的话，我就走到他家门外，敲敲门，看开门的人是谁，然后和那个人谈谈，问问老师在不在，那个人问你是谁，你就如实告诉他，或者编一个名字和一个敲门的理由。比如说，啊，亲爱的夫人，我的家乡遭了水灾，一路流浪到这里，又累又饿，今晚上没有栖身之地，你看这天下着大雨，雷声那样响亮得怕人，夫人，可否容留我们在这里逗留一个晚上，给我们两块干面包和凉水就好，我们不会惹一点儿事，更不会企图勾引家里的男丁，等明天天一放晴我们就走，你看这样好吗？”仿佛另一个耿天接管了她的身体，变了一个声调，神情凄迷，像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角色那样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说，好像神经分裂了一般。

众人一下子愣住，“耿天，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这是我在他家楼下犹豫不决的时候，设计我如果上去要讲的台词呢，如果我上楼去敲门，我就会这么对开门的人，多半是他的太太，总不能对她说，我来找她男人见最后一面。”耿天恢复了常态，脸上神情既有些沮丧，也有些不屑，对她自己的不屑和厌倦。

“耿天，你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有人说。

“我还以为我们大家至少都是有游戏精神的呢！”耿天嘲笑地说道。

“你觉得，什么是游戏的精神？”仅次于老龙熟悉耿天的刘五问道，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桌边所有人除了林海比较在状况外之外都认真地看着耿天。

耿天似乎早有答案，但卖关子一般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现实的世界太乏味，我们每个人都有平淡无奇的宿命，默默地出生，默默地变老死去，少数人能脱颖而出，实际上也只不过比别人稍微好一点儿，无非就是多挣点儿钱，有点小权力，有点儿名气，还不是一样生老病死，总而言之一句话，人生太苦，太短了。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对待人稍微好一点儿，让大家都能活得稍微开心满足点儿？游戏就是这样的礼物，它是人类自己创造的，却比人类自身更好，它让人超出自我的局限，体验到原本那个卑微的自己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经历。在现实里你是你自己，在游戏里你可以是任何人，君王、小偷、海盗、贪吃蛇，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在游戏里，方法得当就会得到奖励，失败还可以从头再来，只要努力终究可以通关，这是现实世界不存在的理想国，只在游戏里存在，而游戏精神就是，”耿天说得动容，在这儿停了一下，有句话在她嘴边，但她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说得出来。

“游戏精神就是不假装生命只能是平庸的，而有着无限的可能。”

这听起来很像是某种心理鸡汤，但听的人点头颔首，爱玩游戏的人就是更容易懂得它内在的意义，游戏使人着迷，是因为现实太乏味，也不止是现实太乏味，而是人类对乐趣的追求是无穷无尽的，是写在基因里难填的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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