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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说的也是，碧云也瞧着老夫人累了呢。”碧云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轻柳说道：“四姨娘若放心的话，不妨就先让碧云陪着小姐，您啊就跟老夫人仔仔细细的说说咱们家小姐的近况，要不然老夫人这晚上的觉都睡不踏实，因为挂念咱们家月儿小姐啊。”

“有劳碧云姑娘了！”轻柳点点头，站到了老夫人跟前儿，同时也示意九儿过来搀扶着。

“外头风大，不妨就带月儿去见见她姑奶奶，有翎儿在，也好跟月儿做个伴儿。”

“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碧云刚还想着要带小姐上那儿呢。”碧云应着，抱着顾行云转身进了院落侧面的那扇月牙门。

穿过月牙门，这里头又是另外的一番风景，所见之处竟密密地种了一地的月季，只是眼前时候尚早，气候尚冷，所见到的都还是泛着黄绿色儿的干枝。小路尽头并排盖着几间房舍，青砖绿瓦，交错互掩，墙体外侧也有几株爬墙植物，品种倒也都是顾行云认得的，紧贴着墙皮的是爬山虎，虽经过了一个冬季，扔有几片干叶顽强的长在上头。跟爬山虎纠缠在一起的是另外一种蔷薇科植物，当地人都管这种植物叫做“小月季”或者“小牡丹”，花开的时候有红，有白，有粉，趁着绿叶相当的漂亮。

抱着顾行云，碧云径自走到一间房舍前，伸手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姑奶奶在吗？”

“是碧云吗？”话音刚落，屋里头便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与轻柳略带几分卑微的声音不同，这声音显得极为淡然，想象中这门口的女子该是那种不恋世俗的大家闺秀。

房门被拉开，一个穿着极为素雅，五官却极为精致的美人便出现在顾行云跟前。瞧见碧云怀中的顾行云，倒也不曾意外，只是轻轻的将脸俯过来，对着顾行云赞了句：“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长大了会和她的母亲一样的倾国倾城。”

“碧云倒瞧着更像是姑奶奶您呢，碧云老家有句话，叫做侄女仿姑姑，依碧云来看，咱们家月儿小姐将来会跟姑奶奶您一样好福气呢。”

“是吗。”女子淡淡的笑着：“只怕咱们月儿将来不喜欢这样的福气。”

“碧云倒觉得像姑奶奶这样挺好，只是世俗中的那些人不懂罢了，若要碧云选的话，碧云倒情愿的像姑奶奶这般活着。”重新调整了下姿势，碧云抱着顾行云进，跟着在一旁落了座。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苏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但仅从自己所住的那间房舍来判断，苏家就算不是王侯府邸，至少也是大富大贵之家。可眼前儿的这间房舍，陈设倒不是一般的简单，一张窗幔半掩的木床，一张尚未油漆的桌子，两张旧旧的椅子，靠近窗口能照见亮光儿的地方还摆放着一架织布的机子，两只木梭，一只搁在织了半截的布匹上头，另外一只放在圆木凳上。房中唯一的装饰是一把斜挂在墙头弓，半支断裂的羽箭用棉绳系在弓上。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为了祭奠某人的。

“来，让我抱抱月儿！”从碧云手中接过顾行云，女子将脸轻轻的贴了她的额头：“可怜的月儿！可怜的珺瑶姐姐！若非那年我执意要离家，哥哥也便不会因此寻了去，也就不会让他遇到珺瑶姐姐，也就不会发生眼下这许多的事情。”

“姑奶奶又多心了！”碧云站在女子身后：“老爷与夫人相遇也不尽然都是伤心事，咱们不是还有月儿小姐吗？”

“是啊，咱们还有月儿！”女子轻叹了声，用手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珠，继而背过身去又问了碧云一句：“眼下是谁在照看月儿？”

“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名字唤作轻柳，夫人去后，被老爷收做四房，平日里倒也尽心尽力，姑奶奶这里大可放心。”

“轻柳？”女子轻哦了一声：“倒是有些印象，当初遇见珺瑶姐姐时，跟在她身边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唤作轻柳的丫头。若是由她照顾月儿，我可当真是要放心多了。”

“原是姑奶奶认得的人，碧云这里也跟着姑奶奶放了心。”碧云作势拍拍胸口：“姑奶奶抱的久了，怕是要累了，还是让碧云抱着吧。”

“不妨，我再抱一会儿！”女子说着落了座，嘴里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右手也随着节凑轻轻的拍打起来。

顾行云原本还想多听些过往，不想被人这么一哼一拍，敌不过婴儿期的生理需求，眼皮渐渐耷拉下来，困了！

睡意朦胧间，依稀听到女子在说：“恍然间想起哥哥成亲那夜，珺瑶姐姐隔着喜帕对我说‘但凡姐姐有轻和的一半执念也是好的，只是姐姐懦弱，今生错过，便也只能渴求来世了！’此时想来，只怕那时的珺瑶姐姐已经存了去的心，只是碍于两家的情分，才不得一步步慢慢的将自己拖垮。只如今，解脱了自个儿，却苦了哥哥，也害了轻柳那母女两个。”

轻柳母女？

顾行云蹭了下头，貌似想起了来福临院的路上那个嚣张的二姨娘所说的话，她说轻柳尚有一个与自己此刻年纪相仿的女儿，名字似乎唤作什么锦绣，还言说轻柳的女儿即便是入了苏家的姓，也总归逃不脱奴婢的命。这会儿听美妇人这么一说，再加上当时轻柳的表情，顾行云也不由替那个可怜的女娃担忧起来。只可惜，她如今也还只是一个让人整日抱着的小奶娃，虽有心帮帮轻柳母女，但却是有心无力。眼下，也只能这些信息悄悄的记到心里头，待到来日，寻个机会再行打听清楚。

拍着包被的手渐渐停了下来，顾行云也终是熬不过睡神的召唤，眯瞪着进入了梦乡。梦里依稀见到了前世的自己，鼻尖有些发凉，像是落了雪的感觉，顾行云轻轻皱了皱鼻子，极其不情愿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似乎是一个球状的黑黑的东西，正想琢磨琢磨那个是啥东西，一个喷嚏打响，跟着落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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