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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南承曜身后,咬牙对着眼前这个眉目冷硬的老者跪了下去。
他的手不甚在意的挥了挥,示意我们起来。
正是这双手,沾满了我至亲之人的鲜血,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一个字都不能说,藏在宽舒衣袖下的双手,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那样的疼。
然而这疼,却抵不过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你带她来做什么?”皇上淡淡开口问道。
“听闻父皇近日头疾又犯了,儿臣想着她恰好知道一些偏方,之前还有些用处,所以这才带着她进宫来试试的。”
皇上闻言,眸光微微缓和了下,出口的话却仍是不冷不热:“那是过去,现在她再给朕开方子,焉知不会是毒药。”
“父皇言重了。”南承曜并不回避皇上的视线,带了点不在意的语气开口道:“女人么,既然嫁了人,就像是从娘家泼出来的水一样,今后种种,自然是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哭过了闹过了也就算了,日子还是得照样的过。父皇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儿子吗?”
皇上深深看他,半晌,才再开口:“你还是要保她?为什么?”
“她怀了儿臣的骨肉。”
皇上嗤笑了下:“慕容滟不也怀了你大哥的骨肉,他点头废太子妃的时候可没有多少迟疑。曜儿,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况且,我现在只是要废了她三王妃的名分,她的命自然可以留到生产过后。”
南承曜没有说话,停了片刻,突然静静开口:“父皇,你还记不记得母亲?”
皇上面色一变,静默不语。
而南承曜的声音略微低沉,再度响起:“儿臣很清楚自小没有母亲照顾是什么样的感受,并不想让我的孩子再经受一次。”
皇上看着他,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那丝柔和当中,又带了些许愧疚伤痛的复杂情绪,似有所松动。
却不想庆妃娘娘忽而轻轻叹道:“三殿下和王妃倒是情意笃深,只是可惜了慕容一族辜负皇上深恩,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日后的小世子或者小郡主,有一个罪臣之后的母亲,也不知道……唉……”
南承曜缓缓转眸看向庆妃,而庆妃娘娘却并不看他,眸光中带了一丝决绝和复杂,朱唇微抿。
皇上的眉目重又冷硬了下来,他沉吟片刻,然后对南承曜开口:“待孩子出世之后,你可以将他交由新王妃抚养,杜家那个女儿虽然貌美,但出身到底低微了些,宠着点无妨,但不能太过,朕会再为你挑一门合意的亲事的,必然会选择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来承担小皇孙的养育重责,朕相信,无论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新王妃都必定会视如己出的。”
“视如己出,‘如’,毕竟不是‘是’。就连亲生孩儿之间,也有亲疏远近之别的。”南承曜的唇角,缓缓带出一个微凉的弧度:“父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不是吗?”
皇上的神情深深震动,良久没有说话,而目中那丝复杂光影也越发的幽深。
庆妃娘娘柔媚的眼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不再闪避,直直看向南承曜,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问道:“三殿下一直不肯废妃,今日又将她带到定乾宫来说了这许多,只是为了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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