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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失大意薛勇丧命 遇旧敌苏甘难撑（第1页）

公元一零七三年五月，荆湖北路察访使章惇率领大军来到梅山峒外七星砦驻扎。七星砦守将步兵都头薛勇闻听上差章惇前来，赶紧率兵迎出十里开外，亲自将章惇迎入七星砦，请章惇在大厅正中坐了，自己打横作陪；又命人准备了精美饮食款待章惇。

章惇一路颠簸辛苦，心中早已牢骚满腹，如今方得好生休息。他饮了一口茶，只觉芬芳满口，满意点头说道：“此偏僻之地能有如此好茶，实属不易。”

薛勇赶紧叉手赔笑道：“此乃雅安露芽，产自蜀中蒙顶山。下官闻听大人前来，特意遣人快马送来。此茶虽比不上北苑贡茶，却也自有一番风味。”

章惇点点头，看向他道：“薛都头办事得力，不错，不错。你在此处任一个都头委实有些屈才，回头我向官家一力举荐，升你做个指挥使如何？”

薛勇大喜，赶紧起身走到章惇身前，叉手深施一礼，道：“谢大人提点！下官定不忘大人之恩！”

章惇摆摆手，道：“且坐，且坐。”待得薛勇落座，章惇话锋一转，道：“不过，官家差我前来讨伐这梅山峒蛮，我须先将梅山峒平定方能回朝面见官家。薛都头久在此间，想必对梅山峒蛮十分清楚，这梅山峒内究竟有多少兵马？实力如何？”

薛勇惟恐章惇看轻了自己，昂首道：“禀告大人，梅山峒蛮无非是一些乌合之众，兵无建制、将无谋略。只待大人一声令下，下官愿领兵冲锋在前，保管三日之内拿下梅山峒！”

章惇大喜，道：“好！好！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明日本官亲自为你祭旗出征！”

当夜薛勇设宴款待，又命几个年轻貌美女子陪侍在旁，章惇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被人扶回房间休息。

第二日辰时，章惇登台祭旗。薛勇统兵做前锋，章惇坐镇中军，统领五万精兵浩浩荡荡从南路杀进梅山峒。往日入口处自有梅山峒内军士守卫，今日却清清静静，不见一兵一卒。

梅山峒内山地沟壑众多，绝少平路，因此大军蜿蜒前行，推进缓慢。行至一处，两山夹峙，中间道路极窄。探马回报道：“报！前方山高路窄，恐有埋伏。”

薛勇欲要逞能，哪里听得进去，摆手笑道：“蛮子未识兵书，岂能有此谋略？但进不妨！”他一骑当先，率先锋军三千人进入峡谷。

章惇好歹也是读书之人，不比薛勇只知蛮干，眼见此处地势有异，一摆手喝令大军暂且停下，只让前锋军三千人随薛勇前去。

看看行至峡谷中段，前方山崖向两边凹进，形如鼓腹，中间好大一片空地。薛勇远远便见一队人马排列整齐，严阵以待。

薛勇摆手止住军队前进，缓缓打马上前；他见一中年人一身灰色布衣当先而立，便大声喝道：“前方何人？为何阻拦道路？”

灰衣人一拱手，道：“我乃梅山峒总峒主苏甘。我梅山峒与朝廷自来相安无事、互不相干，今日何故领兵前来侵扰？”

薛勇喝道：“放肆！岂不闻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前者朝廷无暇顾及尔等，由得尔等逍遥快活；今日天兵前来，还不快快纳旗受降！”

苏甘沉声道：“梅山峒自来便是我三苗族人容身栖息之地，岂容尔等侵入？我三苗族人不懂投降，有死而已。尔等若是再不退后，休怪我刀枪无眼。”

薛勇一摆手中大刀，哈哈大笑道：“无知鼠辈！吃我一刀！”说完拍马上前，便要直取苏甘。

苏甘看着薛勇冲来，面无表情，十丈、五丈…苏甘一摆手，只听两边山顶轰隆隆一阵巨响，随即无数滚木巨石从两边山顶滚下，直冲大宋先锋军。这滚木巨石下来有先有后，先将先锋军前后路阻断，再砸向先锋军军士。先锋军身在峡谷之中，无处可避，顿时人仰马翻、哀号哭喊之声震天。

薛勇一惊，心知中计，顾不得苏甘，勒马回转。苏甘冷哼一声，左手短刀飞出直取薛勇。薛勇哼也未哼一声，项上人头已然落地。

山顶上先是滚木巨石，后面便是飞蝗剑雨、火油土雷。大宋先锋军无计可施，只好拼命搬开后方堵路的滚木巨石，好容易搬开一道口子，众军士赶紧夺路而逃。

章惇在中军眼见前方出了状况，欲要发兵相救，又恐梅山峒内另有埋伏，只得按兵不动。待得先锋军军士逃回，具述中埋伏一事经过，章惇更是心惊。他左思右想，终究不敢犯险再往前行，只好传令全军先退回七星砦再做理会。

这一战，梅山峒不伤一兵一卒，大宋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仅逃出一两百人；先锋官薛勇也被苏甘斩于马下。

当夜，章惇苦思无计，心中烦闷，叫了昨日陪侍的几个女子仍旧前来相陪，喝了几杯闷酒便即草草睡下。他正在朦胧之际，恍惚觉得屋中有个人影。章惇日间被梅山峒所袭，心中犹有余悸，以为梅山峒派来刺客，赶紧起身警惕问道：“来者何人？何不现身相见？”

那影子站于屋子正中，哼了一声，道：“好，便让你看个仔细。”随即房中灯火渐明。

章惇见他答话，心中惊惧稍减，又再问道：“来者何人？擅闯本官驻地，意欲何为？”

那男子并不言语。待得灯火明亮，章惇看过去，男子一身黑衣黑冠，并不认识；但见他似乎并无恶意，章惇胆子便大了一点，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男子上前两步，微微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腰间的一块牌子。章惇于灯火下看得明白，牌子正面乃是三个字：皇城司。章惇的酒瞬间便全醒了，赶紧起身叉手道：“下官不知上差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男子见他施礼，便也叉手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本官乃是勾当皇城司公事李嗣徽。官家差章大人前来征讨梅山峒，可不是叫章大人前来游山玩水、饮酒作乐。章大人今日初次出征便损兵折将，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官家恐怕不怎么开心啊。”

章惇额头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心知皇城司乃是官家亲命，皇城司之言可直达天听；这李嗣徽乃是皇城司最高长官，他的言语分量如何自不用多说。章惇颤声道：“下官…下官…一时失利，万望上差在官家面前美言…美言几句。”他心中恐惧，双膝一软，便要向李嗣徽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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