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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有希望（第1页）

不同于街市的人流如织行色匆匆，茶楼里确有些人声鼎沸的模样，南来的北往的、西行的东渐的。陇右道确实人口凋敝，但紧邻京畿道，慢慢成了几方交通枢纽。常住人口稀少，但来往客商繁多。茶楼里张树父子摘掉带了一路的蓑帽，解开了几层外衫，问小厮要了壶热茶。张学晏把一路上冻得通红的双手合十，狠狠地揉搓着，时不时朝双手中间哈上一口热气。看着热气飘散在空中，耳朵努力竖起，仔细在嘈杂喧闹的交流声中搜寻自已想要的信息。

直到小厮端上热茶，张树已经给张学晏倒上了茶并招呼着他赶紧拿着杯子捂捂手，张学晏方才回过神一般应声称好，端起茶杯的他脑海里却进行着思维风暴，刚才他凝神听着，从往来客商嘴里隐约听到了葡萄酒、酒肆、冶铁之类的词汇。很多客商并不是本地人，从张狗蛋那儿继承来的记忆并不能帮到张学晏什么，还是原先时代的网络福利让他能大概听懂很多地方的方言，加上半蒙半猜得出的结论。

越听张学晏就越是心寒，他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遇上穿越这类事儿，没准备什么能让自已穿越之后能发家致富的法子。除了酿酒、制糖、香皂和马蹄铁，别的什么也不会。但听人家聊天这些工艺应该都已经面世并且初具雏形了，不由得他不着急啊。

张学晏开始观察起周边的各色人群，茶楼里多是些客商、本地富庶人家，极少见读书人，还有些劲装打扮的武人。陇右道尚武之风盛行，因为接近吐谷浑，常燃战火，以军功起家获爵蒙荫的不在少数，读书这种耗时长久还颇重天赋家世的方式并不是陇右普通人家的首选。毕竟“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尚武的精神从大晋立国之初就深深根植在了这方天地。

眼见是再难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张学晏刚想喊上张树离开，就看着他紧张兮兮得喝着茶水，一壶茶也要两文钱呢。看着张树活像个往嘴里攒食的松鼠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热茶，张学晏不由得笑出了声，张树赶忙看向张学晏，问他为何发笑的，张学晏也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打个机锋跟张树讲说刚想起了件好笑的事儿。张树看儿子不想多聊，又闷下头去喝茶水，还招呼小厮过来加水。

小厮眼神里多有不忿，但还是没敢言语，只得应好后赶忙来加上了水。张树也没注意小厮，只是又给张学晏加了杯茶水，让他赶紧喝完，一会还得去找他姐夫算账呢。张学晏嘴角藏着笑意连连叫好，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时辰已是午时，张学晏父子先是不动声色的到了张树新开的酒馆附近，当然这也是张学晏提出的想法，张学晏的本意是想看看他这个姐夫的为人处世和经商之道，不光能确定姐姐有没有说谎，也是为自已谋求一位这个时代的合作伙伴，清川先生说过经商之家不予科举的，他想改善生活短时间内靠自已是行不通了的。

眼波带笑、迎来送去，张学晏一到酒馆外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卷。不知道是为了省些钱还是生意太好忙不过来，张虎在酒馆亲自接客送客、端茶倒水，熟稔得跟食客们寒暄，热情却不谄媚、客套却不刻意，生意经熟练地不得了。面对囊中羞涩面露羞赧的食客张虎能倾心接待毫无芥蒂，面对借着酒劲撒泼耍赖的他能软硬兼施息事宁人。张学晏是越看越欣赏，他决心要好好和张虎聊一聊，如果实在没什么能用的后世发明，搞搞宣发也能让酒馆生意好起来。

还不及张学晏多想，张树看张学晏站在原地愣神不动，担心儿子被冻傻了，不由分说拉着张学晏就进了酒馆。

这回张树可没有先前去书肆的窘迫感了，他可没忘他是来找女婿算账的。随即抬头挺胸迈步向前，张虎刚送完一桌的酒菜，就听到店里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下意识跟着喊了一声:“二位客官里面请。”喊完才得空抬头看了一眼，不由惊喜万分。

“爹，狗蛋，你们来啦，快坐下快坐下，想吃点啥我让厨子给你们做。”

“吃饭就不用了，我们。。。”张树话还没说完，张学晏赶忙拽了拽他的手，打岔道：“那咱们也不客气啦姐夫，店里有啥拿手的菜，给咱俩上两三个就成，确实饿着呢。”

张虎旋即听出话里有事，但狗蛋明显这会不想细聊才打断了岳父的话，不过张虎也并未提出疑问，只是吩咐小二去让后厨赶快准备三道拿手菜，再提一壶西域来的葡萄酒上桌。

从小二手里接过葡萄酒，张虎这才恭恭敬敬地坐在了张树的下手边，边说着话边给张树先斟了一碗葡萄酒，“爹，您尝尝这从西域运来的葡萄果酒，这酒早些年在西域都得王公贵族才喝的上呢。”张树平日也好喝上那么两口，农活干完舒舒服服得搞两碗米酒，确实听人说起过长安现在盛饮果酒，但这见还是头一回呢。看着眼前绛紫如玉的酒水，张树是既眼馋又犹豫，他明明是来找女婿算账的，结果这会又是吃又是喝的，弄得他老脸有些挂不住。

张学晏看着张虎眼里的期待和张树眼里的纠结，赶紧给张虎使了使眼色，张虎连忙给自已倒了一碗葡萄酒，给张树敬酒“爹，自从我和霞儿婚后还没有机会和您共饮呢，今天您来了我很高兴，愿您身康体健、万事无忧，请满饮此酒。”说着提碗及唇，等待张树回应。张树心思索片刻，叹了口气，还是端起酒水一口气喝完。

张虎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些，接着也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趁着二人喝酒的功夫，张学晏偷偷给自已倒了半碗酒，倒不是他馋酒了，而是刚才听到张虎说这是西域运来的葡萄酒，他就一下有了想法，现在喝一口来确定是否可行。入口微甜、平顺入喉，无阻塞之感，回味偏涩却又不乏甜味，闻之果香浓郁。确实和他在穿越前喝过的葡萄酒味道差距不大，但没有甜葡萄酒的甜蜜馥香，也没有干红的浓郁回味。

看到张学晏喝酒，张树张虎二人倒也没有苛责他，这个时代成家都早，喝点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姐夫，这个葡萄酒挺好喝的，但只能从西域运过来吗，咱们这儿不产吗？”

“倒也不是，自从太宗皇帝大破高昌国之后，就把葡萄酒酿制的工艺带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马乳葡萄的种子，但是葡萄酒还是以西域的为上品。而且咱们陇右基本没有成规模的葡萄种植园，加上离吐谷浑近的很，所以我直接从西域客商那里买的酒。”张虎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种植倒也不难，咱们陇右道的气候还是适宜种植葡萄的，我刚开酒馆时就考虑过了，但是没有自行酿制葡萄酒的工艺，只能加价去买了，长安那边倒是有成熟技艺了，但是人家也不会教授给我啊。”

听见张虎这么说，张学晏悬着的心完全落定了，他起身走到张树身边，凑到张树耳边悄悄说道：“爹，交给我吧，待会我去跟姐夫谈谈，肯定会解决我姐的事儿，你就先别管这事儿了，待会安心吃饭。”

张树自已刚喝了女婿倒的酒水，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儿呢，那就全听狗蛋的吧，张树点点头也没多言语。

很快小二就端出了两道菜，一道韭菜炒蛋，一道水煮肉片，这两道菜可不一般，都是张虎前两年游历长安的时候看到的，酒馆开张前他特意先聘了个厨子，和厨子一同研究了两个月才敢作为招牌菜拿出来。尤其是这道韭菜炒蛋，这在整个陇右道几乎都吃不到，炒这种制作手艺目前还没有普及，这是当初张虎花一贯银子收买小二和厨子才得以偷偷跑进厨房观看学会的。

张学晏一边和张树一起表示着震惊，一边心里盘算起来，张虎的话给了他新的灵感，既然炒菜还没普及，那就有利可图。看着张树二人不动筷子，张虎打个圆场，自顾自得夹了几筷子菜到张树碗里。然后自已也加了一口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我今天也是饿过了时辰，还没来得及吃饭呢，爹，赶紧吃吧，一会凉了就不香了。狗蛋也是，你自已吃起来，别客气啊。”

张树这才如释重负得吃起来，张学晏也不再假客套，赶紧吃上几口感受一下味道。“嗯，不对，怎么感觉这个味道有点问题，好像有明显的蛋腥味，火候倒是还行”张学晏尝了一口如是想到。

吃着吃着，第三道菜上了桌，桌上差点摆不下，是一道“古楼子”。胡饼是很普遍的，在张狗蛋的记忆里也见过几次，但这么巨大的胡饼张树和张学晏都还是第一次见，再听到张虎说这巨饼里足足有一斤羊肉，更是让好久没好好吃过肉的张学晏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这“古楼子”一口下去外焦里嫩、胡麻鲜香，酥酥的饼皮加上半熟的羊肉，吃在嘴里的感觉就是酥脆软糯。

张学晏狼吞虎咽得吃了几块“古楼子”，顺了口酒水，看着张虎没怎么吃，明白他肯定是已经吃过了，刚才他那样说只是担心张树不好意思吃，不由得对他更满意了。“姐夫，你这酒馆装饰得挺别致啊，不然你带我参观参观，行不”“当然没问题啊，走”张虎欣然答应。“爹，您慢慢吃，多吃点，不够就让小二再给您上菜”起身前张虎还不忘叮嘱下丈人，生怕他不够吃又羞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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