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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罕一身中衣靠在炕头,悠闲地翻看着兵书。来的时候兄长们为他准备充足,四哥更是着人把他那一大箱子珍藏远远从乌德尔河追送了过来。夜里无事,一盏小灯,清清静静,纸上杀声震天,金戈铁马;方寸纸墨,决胜千里。偶尔抬眼,那人儿就在身边,屈膝而坐,暖暖的炕上一点点的空儿两人彼此挨着彼此。原先他总是顺手就伸到被子里,寻到那冰凉的小脚边捂着边揉捏,面上依旧神色如常地看书。许是藏在无光之处便不觉臊,她也只在头一次的时候僵了僵,随后就乖乖依了他。后来惯了,洗漱了上炕她也不再穿袜子,省得他脱。
这几日总是不同,她要么是早早就钻了被窝只给他个后背,要么就坐到脚边去一个人呆呆地想心事。今儿为着就灯补衣裳才又得了挨着,近在咫尺,针线的声音都真真儿地入耳,娇娇软软的味道便也重绕在了书边,让他不觉就有些心猿意马。想再去捂那小嫩脚,可瞧那低头做活、冷冰冰的小模样,赛罕还真是有些犹豫。
油盏力薄,昏黄的灯光柔柔浅浅,映在那白净的小脸上不见暖人的红晕竟是有些寡寡的惨白。赛罕瞅着不觉蹙了眉,这几日眼见着她就瘦了,昨儿晌午特意给她做了肉粥,她说腻,把肉都挑给了他,随意吃了几口就罢了,今儿一天也没正经吃下些什么。昨夜里悄悄给她把脉,除却一贯的气血不足倒没旁的病症,这么没胃口、没精神,该是吃食太单调把人儿给养乏了,赛罕琢磨着总得再寻些旁的吃食来。这么想着,手下竟是不由自主就往那被里去……
手将将触到那棉袜,她猛地一缩,手中针线便没了把握,“嘶!”
“扎手了?”赛罕赶紧坐起身。
她往身后撤了撤闪过他伸来的手。
“来我瞧瞧。”他又探了身去寻。
“不妨事。”她左右躲了躲,横竖不给他握,又低头做活。
炕小,他这么一起身就近近地将她拢在了身下,抬手把书放到壁龛上,赛罕撑了肘矮在她身边,“鱼儿,你这几日是怎的了?脸色这么难看,信期到了?”
他的语气难得地轻柔,可那低沉的声音还是把不住,一柔便是有些哑。雅予摇摇头。
赛罕抬手摸摸她的小脸、她的额,“身子不适?”
雅予鼻子忽地一酸,屏了,轻轻拨开他的手。
一点点的心思流露都落在了他眼里,赛罕只觉得心一热,就势便凑在她腮边,唇似碰非碰浅浅地贴了,“鱼儿,好几日了,我可是攒了好几日了。”
他的气息热,语声喃喃呵在她唇边。原先他霸道时她人虽招架不得心却还能抵得住,此刻这钻人心窝的暧昧她却是,却是受也受不得……心软,心更酸,雅予轻轻吸了口气,“你不是……答应再不欺负我了?”
“傻丫头,”他笑了,唇蹭蹭地在她的耳垂边,“这是疼你呢,怎的老说是欺负你。”
“……我不要。”她呼出那口气,抬身往后靠在了墙上。
看那小脸苍白、好是颓然,赛罕略怔了怔,又随她挨近,手臂强着垫去了她背后的冷墙,她没躲,任他揽着。“好,你不要。是我忍不得,忍不得想欺负,忍不得要欺负,得罪郡主殿下。”低头,轻轻吻吻她搭在膝头、依然不自觉捏紧了针的小手。
从未见他软得如此没皮没脸,果然为着那不知羞耻的念头,他什么都做的出,说的出。雅予看着、听着,一时更觉那日生出的厌,想要的时候他尽可这般腻缠,丢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光景?他的冷,她是见识过的,此刻的软便全失了温暖只让人心底生寒。可她偏就是这么愚,明明他都亲口认下,自己竟还是不肯死心,苦苦纠结了这几日,如今倒不如一横心问个明白。
“赛罕,”
“嗯,”
“你究竟……是为何要带了我来?”
赛罕抬起头,轻轻捏捏她的小脸蛋儿,“不带来还了得,待我回去的时候不知是几个娃的娘了。”
“你!”雅予气得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混账!”
赛罕笑,赶紧握了她的手,“混账混账,我知道我鱼儿不会,我不在也不会跟了旁人去。啊?”
“你,你,”雅予又羞又恼,“你究竟得不得着说句正经话!”
看她当真急了,赛罕不敢再逗,正色道,“好,说正经话。”稍稍将她揽紧些,“想知道为何带你来?”
气在胸中难平,雅予含着泪深深吸了一口,“……嗯。”
想说自你走了我就一个人睡不安稳,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不知是那味道,还是你的身子,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夜,这辈子……想睡个囫囵觉怕都得指望你了……话到了口边,赛罕抿抿唇又咽了回去,如今抱她都成了欺负,若把这一番话说出来她不知要怎样恼,又不知把他做了怎样的野兽躲了去。思想起那一日赌气她慌不择言、流露了真情,赛罕这才笃定道,“我这还不是为着你。”
“为我?为我什么?”
“怕你想我,想得受不得可怎么好。”
“你,你,”雅予腾地红了脸颊,心里虚,口中气短得厉害,这,这可是,她,她何曾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让人得了口舌之事,恨道,“你休得浑说!”
“我浑说?”瞧那窘迫的小模样,赛罕轻轻点点那急得冒汗的鼻尖,“那一日是谁不知羞、口无遮拦浑编了与旁人的情话来与我发狠?又是谁把个治病的小木人当成了信物整日揣在心窝口?嗯?”她僵了不动,他贴到了耳边,“我若就这么走了,一点相思把我的鱼儿做出病来可怎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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